哪知他剛一轉身,就聽風聲襲來,絡腮胡子隻來得及半扭過頭,向霄遠已從他腋下鑽了過去,飛快向着出口方向跑去。
“站住!”來不及多想,絡腮胡子疾步追上。
雖沒什麼玄妙的步法,但向霄遠十分靈活,在狹窄的走廊裡上翻下滾,避開絡腮胡子的追擊,踏上石階,眼看就要出去。
“給!我!站!住!”絡腮胡子聲如雷震,抄起牆邊一根木棍,展臂擲去。
咚!
木棍在巨大的力道下插進石階,石塊飛濺,向霄遠擡手護眼,僅這麼一眨眼的工夫,絡腮胡子追了上來,碗口大的拳頭雨點似的砸了下來。
“哎呦!”向霄遠慘呼一聲,被砸了個眼冒金星。他急忙格擋,可絡腮胡子力氣頗大,他兩隻胳膊被打得生疼,但餘光始終關注左右,終于,有空可乘!
向霄遠一個側步,尋機向上跑,但絡腮胡子體型是他的一倍還多,猶如巨貓戲鼠,隻一伸手,直接抓住他背後的衣物破口,生生将人拽抛起來!
向霄遠背後傷口再被抓破,血珠環飛濺,再要落地卻又被絡腮胡子抓住腰帶,直接将人按到牆上。
向霄遠慌忙大喊:“誤會!我沒想逃!都是誤會!”
但絡腮胡子怒火中燒,嗓子裡壓抑不住地發出低吼,舉拳就打!
砰!砰!砰!
一拳拳猛擊而下,向霄遠苦挨不住,膝蓋邦一聲跪砸在地,喊道:“别打了!饒命!”
絡腮胡子臉上肌肉扭曲,也不知哪來的這麼大力氣,捶打時臉上似乎還有一絲快意的笑。
“你有病啊!我說别打了!”
砰!
“求您,别打了,饒了我吧。”
砰!
“我真沒想逃……”
砰!
肉.體被打的聲音并不響亮,走廊裡的聲音逐漸低弱。
向霄遠逃脫不了,隻能抱頭防禦,終于,“哇”一下吐出血來。
“停,我,我有……證據……”
絡腮胡子突然死死按住向霄遠,澀聲說:“你們勒死我七十多的老娘,摔死我三歲的兒子,還挑破我婆娘的肚皮,她已經懷了六個月了!你們怎麼下得去手!!畜生!畜生!都是畜生!”
淚水汩汩流出,絡腮胡子眼前不再是苦苦支撐的向霄遠,而是七年前他去城裡買了軟糕、空竹和一匹細棉布,興高采烈歸家時看到的慘狀——土屋被毀,親人俱亡,柴糧被奪,甚至看門的黃狗都隻剩一條帶血的皮毛。
于羅人害他全家,他們都該死!
都該死!
絡腮胡子狂笑兩聲,已然着魔,用盡力氣把向霄遠往地上按,骨骼咔咔作響,他膝下石階甚至生出裂紋。
“都去死!”絡腮胡子高吼一聲,雙眼猩紅,用出十二分力,狠勁一擊!
砰!
向霄遠……
扛住了!
銅牆鐵壁般的擊打感讓絡腮胡子回了神,驚愕道:“你……”
向霄遠也驚疑不定——剛剛他還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丹田突然湧出一股熱流,四肢百骸頓時力量倍增,竟生扛下了這一拳。
沒死就好,管他作甚!
不及多想,向霄遠如同被壓到底的彈簧,猛地向上一擡,把絡腮胡子一把掀開,接着,他……他頓了一下。
向霄遠頭腦空空、四肢無措。
所以自己根本使不出威力攝人的招式嗎?!
力有餘而心不足啊!!
向霄遠抛開一招定乾坤的想法,橫腿鞭掃,絡腮胡子一個趔趄,拽住插入石階的木棍方才穩住。向霄遠餘光掃過,回身握住木棍,借力向前一送,棍子拔出,直直頂住絡腮胡子胸口。
絡腮胡子眼中猩紅退散,渾身氣力盡失,不由問道:“你是江湖人?”
“我不記得。”向霄遠幹脆利落回了一句。
說話間兩人攻守互易,向霄遠握持木棍踏踏向前,生生将絡腮胡子頂到了走廊盡頭,貼在了石壁上。
絡腮胡子毫不反抗,頹然道:“也好,死了就能和他們團聚了。”
“想死可不行。”向霄遠收了木棍,耍了個棍花——失敗了,棍子砸到腳趾,趕緊撿起來——若無其事道:“你若死了,我可就真說不清了。這位大人,現在您能好好聽我說話了嗎?”
“……啊?”
“我可以幫你們找出于羅探子,但首先,你要讓我見一見你們這能掌事的人。”
*
知了——知了——
院裡蟬鳴陣陣,夜色終于籠了下來,白日裡擁擠的石屋此時空無一人。
咔。
地上的門闆悄悄打開一條縫,片刻後,錦服男子小心推開門闆,帶着一個八字胡男人從裡面出來,兩人小心翼翼從後門離開持秋堂,向着童子山去了。
半個時辰後,錦服男子回來,再次鑽入地下,打開了向霄遠所在石室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