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躺在榻上休整了幾日,林晚霁的腳傷終于是好全,也能正常落地行走了。
今日她照例去了老夫人的壽安堂,陪着祖母禮佛,在一旁靜靜地抄寫經書。
爐中香煙袅袅,老夫人撚着佛珠的手頓住,緩緩睜開眼,瞧見坐在下首的少女在檀香的環繞中垂目謄寫着佛經,很有悲天憫人的氣質。
“三丫頭,那日的事……”老夫人想了又想,還是斟酌着開口道:“那日我見蕭世子親自送你回府,你同蕭世子間……”
“祖母。”林晚霁見老夫人猶豫着不曾把話說完,将手中的毛筆穩穩擱置在筆架上:“蕭世子為人忠義,武功高強。那日孫兒本被賊人擄去,幸得蕭世子出手相救,這才免遭劫難。”
老夫人有些無奈地在心中搖了搖頭。她這個孫女,雖已及笄,人情世故上頗是聰慧,可在男女之事上,卻是個還未開竅的。若是蕭家那孩子僅僅隻是出手搭救那麼簡單,尋到人了便叫官府來人護送便是,何苦自己親自登門護送?
她不信,這個蕭世子對自己孫女兒是一點意思也全無的。
蕭家功勳世家,世子年輕又在朝中頗有建樹,若是兩家能成一對姻緣,也算不負大姐兒的囑托,給三丫頭找了個好去處。
隻是瞧着那丫頭如今的樣子……
也罷,也罷,到底兒孫自有兒孫的緣法。
至于大姑娘那兒,她身處東宮,心思又缜密,若是自己輕易牽了紅線,壞了她做的局,隻怕是适得其反。
想到這些,老夫人索性不再追問,而是轉了話鋒:“這話說得不錯。蕭世子于咱們有恩,咱們屆時可得好好去登門拜會一番。”
等到了鎮國公府,她再好好試探試探蕭家的意思,總不好是她一個人想錯了。
“祖母不可。”話音未落,便見下首的少女起身走到了自己面前,“那日我便已再三拜謝過蕭将軍,此事到底是他便裝行事,若是咱們大張旗鼓地登門,隻怕是叫京中的衆人都知曉了,到底是不妥。”
見老夫人微微變了神色,林晚霁忙趁機追話道:“再者,那日孫兒被擄去時是戴着面具的,并未以真容示人,旁人也不知被劫走的是孫兒。若是登門言謝,豈不是讓各家都知曉……”
“說的不錯。”老夫人聞言點了點頭,還是她這個孫女兒頭腦聰慧,這麼重要的事兒,她怎麼就沒想到呢?
祖孫二人正說着,卻見周嬷嬷挑起門簾回禀道:“老祖宗,幾位夫人姑娘都在正堂等着給您請安了。”
又到了府中衆人例行給老夫人請安的日子。林晚霁攙扶着老夫人起身,二人一前一後進了正堂,見衆人都穿戴整齊,環視了一番,連那兩個表姑娘都來了,隻獨獨缺了世子夫人謝氏。
“蘊華那丫頭呢?”
林晚霁待将老夫人扶着坐下,又悄悄穿過簾子,從後頭坐在林昭蕙身側的椅子上。
二夫人俞氏近幾日氣色并不好,瞧着是勞心勞力的緣故,眼下還有淡淡的烏青。見老夫人問話,俞氏似是找到話柄一般,掩帕笑道:“許是管家一事叫這孩子難以分身,這才遲了老祖宗的請安呢。這孩子也真是,一味地勞累自己,許是面皮薄,不好意思叫我幫襯着呢。”
話音未落,便瞧見外頭風風火火走進來一身銀朱襖裙的女子,頭上的钗環因着走動的緣故叮咚作響:“二嬸嬸這話可真是錯怪我了。”
謝蘊華朝上首福了福身,行了一禮:“孫媳給老祖宗請安。”
待到老夫人點頭賜座,這才朝俞氏笑着回應道:“本是早早地起來要給祖母請安的,偏出門時被瑣事跘住了腳,這才來遲了,還望祖母和兩位嬸嬸莫怪。”
見俞氏神色并不好看,謝蘊華輕揚了嘴角,嗔道:“二嬸嬸可莫要怪罪媳婦。府中事務繁多,如此勞累之事,又怎好麻煩嬸嬸。到底嬸嬸如今也上了年紀,還要操心兒女婚事,媳婦便是再不懂事,也不能拿這些小事來勞煩嬸嬸呀。”
俞氏的嘴角抽了抽,不欲再與她虛與委蛇,隻陰沉着臉色。
林晚霁見狀,本欲在後頭悄悄同昭蕙附耳一番,見到她身側跟着的侍女時,不免好奇問道:“怎麼今日是茯苓跟着你來,白露呢?”
林昭蕙漫不經心地聽着前頭的話,“她今日去大嫂嫂那領月錢了,我瞧着時間正急,等不得她回來,便叫了茯苓同我一起。”
林晚霁心下了然地點了點頭,二人百無聊賴地聽着幾位長輩的家常,不禁都有些打起瞌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