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不遠處的林昭芙正恨恨地盯着自己,那目光活像是要把自己生吞了。林晚霁一時語塞,尴尬地擺了擺手,就在不知如何答話時,瞧見從院門外走進來一襲衣着華貴的中年婦人,頓時像找到了救星一般,雙目放出神采。
“恒兒?”那婦人見沈恒湊在女眷處,頗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
沈恒聞言,忙快步趕到她身邊:“母親。可是上完香了?”
忠勇侯夫人點了點頭,随即問道:“叫你在此處候着,你怎麼……”
“表姑母。”林晚霁适時起身,将白紗掀起,挂在帽檐上,露出芙蓉面來;朝那貴婦人屈身行了一禮,開口道:“今日禮佛,未想能在此處能碰見姑母與沈世子。世子挂牽家中兄長,情誼笃厚,這才閑談了幾句。”
忠勇侯夫人随即變了面上的表情,忙笑意盈盈地拉過林晚霁的手背,問道:“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有段時間沒見你家老太太,她身體還好吧?”
林晚霁亦彎起眉眼,笑着回應道:“托姑母的福,祖母在家中一切都好。”
“阿彌陀佛,真是佛祖保佑。”忠勇侯夫人又拉過一旁的林昭蕙,上下打量了一番,一左一右牽着兩個姑娘,笑道:“你們家真是奇了,這姑娘生得一個比一個水靈,就同兩朵花兒似的。不像我家那個混小子……”
“母親。”沈恒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打斷了貴婦人的對話,目光卻不敢亂瞟,一張俊俏的臉隐約紅了起來。
忠勇侯夫人作出一副這才發現自家兒子還站在身後的訝異神色,忙“哎唷”一聲:“瞧我這記性,我正說着呢,倒是忘了這小子還有書院的課業要趕……”
一語未畢,竟是要推着沈恒離開,面帶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等到天氣再暖和些,我再設宴請姑娘們來府上小聚……”
林晚霁忙颔首道:“姑母有正事要緊。晚輩就不送姑母了。”
沈恒尚未反應過來,忙“诶”了一聲,被母親從背後往院外攮去。見自家母親嘴角挂着的笑收了起來,隻好随着她的腳步一道出了禅院,往山下走去。
一上馬車,沈恒随即興高采烈道:“母親,你方才瞧見了吧,那位安平侯府上的三姑娘,就是孩兒日思夜想的佳人……”
沈恒頗有些手舞足蹈,一時忘顧了自己母親愈來愈黑的神色:“母親,待到會試之後,您就去林家提親可好?孩兒保證,這段時間一定在書院好好讀書……”
“不成。”忠勇侯夫人重重歎了口氣,不住地揉着額頭,“不過見了人家一兩面,便是姓甚名誰都給忘了,你眼中可還有我這個母親?”
沈恒歡欣的神色一下暗了下來,不解地問道:“母親,不是您總是盼着我早日娶親生子嗎?總是叫我相看許多女子,可如今孩兒隻想娶林姑娘……況且安平侯府同咱家是世交,也是知根知底的……”
“你知道些什麼,就知根知底的?”忠勇侯夫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看向自己的兒子:“你可知他們家那三丫頭是個什麼來曆?父親不過五品文官,還是新拔擢上來的,在朝中根基頗淺;她母親更隻是個商戶,毫無基底的,這樣身份的女子,你娶來對你将來的仕途有何助益?真要說起身份來,她還不如她們家老四……”
沈恒聞言,忙着急辯駁道:“母親,商戶又如何?隻要我們倆心在一處,夫妻和順,不比什麼權勢地位都強?”
“胡鬧!我真是平日裡太慣着你了,竟說出這等子無法無天的話來!”忠勇侯夫人聽到兒子這般急切,氣得人都要暈死過去,怒聲斥道:“我多年來隻得了你這麼一個兒子,你可知你這世子之位有多金貴?你那些庶出的兄弟們一個個如群狼環伺,就等着咬下你這口肥肉來!你若不娶個高門貴女,如何能保住侯府的尊榮?你的婚事豈是由你自個兒說得算的!”
沈恒聞言愣住,他沒想到自己母親竟發了這樣大的火氣,但仍是不死心,聲音也放低了幾分音量:“母親,我知你這些年過得艱辛……但我不想靠姻親裙帶,我會向父親證明,我能考取功名入朝為官,這些……這些我自己就可以做到,從小我便受你掣肘,如今竟連終身大事,我也不能如願麼?”
“你……你個逆子……”忠勇侯夫人拿手指着自己的兒子,無奈道:“你是我親手養大的,母親如何會害你?母親給你找的那些個世家女子,哪一個不是賢良溫順、禮數周到的,怎麼就都入不了你的眼?”
“恒兒,你聽娘說……”忠勇侯夫人放低了音量,苦口婆心道:“母親給你挑的,可都是頂好世家的姑娘。母親前日還托宮裡的老封君,為你搭上了宛甯郡主的線……過些日子,你同郡主見上一面,郡主是何等的身份,便是在如今聖上跟前也是十分受寵的,若是這事兒能成,還愁你日後的仕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