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閃過一襲身着淺衣打扮素淨的女子,陳紹言踉跄着出了房門,差點與她撞上。
許棠瞧見形容陌生的男子從那房中走出,卻并不是沈世子的模樣,一時慌了心神,慘白了臉色。
陳紹言并不認識她,瞧見她衣飾寒酸,把她當作了哪家姑娘的丫鬟,本欲開口,隻覺一陣天旋地轉,用手撐住身旁的梁架,整個人似是要往地上倒去。
許棠見狀便要去扶他,又并不知曉他的身份,與外男舉止過密,到底是不妥,把手縮了回來。陳紹言掙紮着爬了起來,努力搖頭,卻仍是抵擋不了藥效,隻好虛弱開口:“這位姑娘……煩請你去通傳一聲,這間客廂中有女眷歇息,還請叫些丫鬟來此處侍候……”
許棠一時間慌了神,若是真如同他所說去做,壞了林昭芙的大事,到頭來許嫣不得将自己活剝了去?可如今瞧他昏沉無力的模樣,應當就是不慎喝下了摻有迷藥的酒水,豈不是意味着……沈世子根本就沒有喝?
左右不論如何她都無法回去交差,隻好一咬牙跑開,對着那男子道:“方才席間有位姑娘出來解手,正是她們本家的姑娘,你快些趁她還未回去,去求她一番,我……我實在人微言輕,幫不了你的忙,告退了!”
一轉眼的功夫,那女子就跑沒了影。陳紹言有些迷茫地摸了摸頭,可愈發昏沉的睡意叫他不能想上許多,撐起身子便要往外頭走去。
陳紹言努力回想着方才來時的路,一路踉踉跄跄地摸着牆壁,終于瞧見不遠處的人影,急忙使出渾身的力氣向前跑去,跑到那女子的面前,整個人因着受力不穩,“撲通”一聲跪下:“這位姑娘,離此地不遠處有間客廂……”
話未說完,陳紹言終于支撐不住,竟是徑直往前倒了下去。
林晚霁被“咚”地一聲聲響吓了一大跳。她不過離席片刻,竟叫她碰上了如此離奇的事。身旁的莺時和繡夏也是花容失色,繡夏膽子略大些,蹑手蹑腳跑到那男子周圍一看,不免驚訝出了聲:“這是……這是陳太傅家的那位陳公子!”
繡夏這才驚覺自己失言,忙放低了音量,朝着林晚霁小聲附耳道:“就是同咱們二姑娘定親的那位陳公子,奴婢曾見過的,絕不會認錯……”
“來者是客,他怎麼好端端地倒在了這兒?”林晚霁擰眉,心中多了幾分不好的猜想。她吩咐繡夏叫來幾個守門的小厮,将陳紹言擡到了賓客休息的地方,不免蹙眉道:“這般搬動,竟絲毫未醒,我看他不像是喝醉了,倒像是……中了什麼迷藥一般。”
然而此時林晚霁也管不了那麼多,想起陳紹言倒地前的一番話,那般着急,定是有十分要緊之事。若是林家辦的龍門宴有賓客出了什麼意外,隻怕他們全家都難辭其咎。
想到這裡,林晚霁扭頭喚過莺時和繡夏:“快,咱們快去客廂一番,隻怕是有人不好……”
三人一道氣喘籲籲地跑到客廂時,隻見周圍四寂,連個侍候的丫鬟婆子也無。林晚霁見如此反常,不免皺了皺眉,輕手輕腳推開了客廂的竹門,裡頭靜悄悄的,隻見那榻間正酣睡着一名年輕女子,連外衣都不曾脫去。
林晚霁俯身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替她蓋上了被子,待到翻過身時,不由得驚呼出了聲:“二姐姐?”
見林昭芙睡意正沉,林晚霁不由得遲疑起來。方才在席間她便見林昭芙頗有些無力,同許嫣一番低聲耳語後才被丫鬟踉踉跄跄地扶走,瞧着竟不像是被人放在此處休憩,而像是……早就有所準備一般。
按理說此處是客廂,定當有丫鬟婆子值守,如今竟将侍候的人全都打發了去,這也太過反常了。
“二姐姐,二姐姐?”林晚霁推了推林昭芙的手臂,卻并未将她喚醒。瞧見身側的人酣睡至此,林晚霁擰眉更重了幾分。怎麼瞧着,她這副模樣,倒和方才陳紹言如出一轍?
難不成,林昭芙也中了迷藥?林晚霁仔細回想着,陳紹言應當就是從這間客廂跑出的,難道是有人故意引着二人喝下迷藥,又将他們一道送到此處?
可是林昭芙離席前的那副模樣,仿佛就是同許嫣商量好了一般,又怎會……
林晚霁重重地歎了口氣,吩咐莺時和繡夏道:“你們去門外守着,可莫要讓不相幹的人誤闖了進來,我就在床邊守着二姐姐,直到她醒來為止。”
二人應了聲是,躬身退出了廂中,又将竹門輕輕掩上。
而此時在另一側席中,許嫣見許棠久久不曾回來,不免心中也多了幾分忐忑。但瞧着如今席面快散,耽擱不得,于是決意起身,走到謝蘊華身側,狀作焦急道:“表嫂……我妹妹方才說要去客廂休息片刻,隻是瞧着如今過了好些時候,她仍是未回來,我這做姐姐的心裡頭實在擔憂不已,怕不是……那客廂有什麼不該有的,耽擱了我妹妹回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