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時衍一時愣在原地。是啊,她是如此聰慧,怎麼會沒發現,自己屢次三番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出手相助,并非是出于偶然呢?如今叫她這麼直白地問了出來,她會怎麼想?她是在懷疑自己圖謀不軌,目的不純嗎?
可若是叫他親口說出違心的話來,他終究是做不到的。若是換成旁人,他定不會像這般次次相助,畢竟,他心中所系的,始終也隻有那一人而已。
“我……”
蕭時衍有些語塞,他不知該如何回答,才能打消少女心中的諸多顧慮。可到底在他心裡,她是與旁人不同的。
“我知道了,蕭将軍,是我多想了。”林晚霁見蕭時衍踟蹰不前,心下了然,自己的一番話叫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不免苦笑一聲:“蕭将軍,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别麻煩,總是能無端引來許多的禍事來?”
“不不不,林姑娘,你誤會了,我從未這麼想過……”蕭時衍趕忙擺手,此刻他隻恨自己嘴笨,說也不是,不說也總是引人誤會。
“蕭将軍不必安慰我。”林晚霁有些喪氣地吸了吸鼻子,“過往種種,多有叨擾将軍。小女感念将軍的恩情,日後……日後必當謹言慎行,不再麻煩将軍了。”
見少女轉身欲走,蕭時衍聞言,忽得慌了神,連忙擺手解釋道:“林姑娘,你真的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
“我從未覺得你麻煩過,也不覺得那是叨擾。我知道,姑娘心裡頭有疑慮,為何我總是屢次三番能及時出現……”
“姑娘放心,蕭某人絕無不軌之心。能夠時時保護姑娘,是……是蕭某人榮幸之至。”
少女的腳步忽得頓在原地。她的心裡似有一把火光在隐隐照亮。
林晚霁轉過身來,看着面前的蕭時衍十分緊張地攥緊了拳頭,緊抿着雙唇,不知為何,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那今後……我再遇到危險時,可以請蕭将軍幫忙嗎?”
看見少女日光下明媚的笑容,蕭時衍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答的,隻是愣愣地點了點頭,然後就看見少女朝他微笑着,轉身邁着小步,有些雀躍地往海棠林外走去。
“那麼,蕭将軍,再會啦。”
林晚霁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鳳眠閣的,待到小福安扯着她的裙擺一聲聲喚她時,她才回過神來。
“姨姨……福安要,要花花……”
看着小福安團子似的臉頰,林晚霁的心似乎都要被融化了。她俯下身來,摸了摸小福安的頭,又将手中紮好的那簇海棠花放在小團子的懷中。
跟在小郡主身後随侍的宮女朝她行了一禮,牽過福安,又對她告退道:“姑娘,菘藍已經叫人給送回來了,您去看看她。側妃娘娘在正堂等着您呢,若是無事,那便快些過去吧。”
林晚霁朝她道了聲好,理了理衣袖,跨步往所居的西廂走去。
菘藍是被禦花園當值的兩個宮女給攙扶回來的,已有醫女為她上過了藥,但後背的傷口還是疼得厲害,因着是在主子的廂房,她不敢哼出聲來,死死咬住嘴唇,襯得臉色愈發蒼白。
“快些将菘藍扶到我床上去。”林晚霁邁步進來,瞧見這副情景,不禁心疼地握住菘藍的手背,“菘藍,上了藥可好些沒有?如今還疼得厲害嗎?”
“不不不姑娘,奴婢在耳房歇息着即可,實在是上不得姑娘的床榻……”菘藍聞言,連忙掙紮着起身行禮,一時間扯到了後背的傷口,疼得嘶了一聲。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同我作禮?”林晚霁不容置喙地同兩個宮女将她攙扶到榻邊偏躺下,“今日若不是你替我擋下那一鞭,如今受傷的便是我……菘藍,我該如何謝你才好?”
“姑娘可千萬别這麼想……”菘藍唇色發白,手上的力氣卻出奇地大,緊緊攥住林晚霁的手心:“奴婢的職責,本就是照護姑娘的安康……今日奴婢無能,隻能眼睜睜看着姑娘受辱,幸好……幸好有蕭将軍……”
“是呀,幸好有蕭将軍前來相助。”林晚霁看向菘藍的目光多了幾分愧疚:“若不是我軟弱無能,人微言輕,也不至于連累你被宛甯郡主傷害至此……”
“姑娘萬萬不可自責,這一切都不是姑娘的錯……奴婢,奴婢受些傷沒什麼的,養些時日便能好全,姑娘嬌貴,如何能受得住那鞭子?”
林晚霁一時默然,不禁紅了眼眶。菘藍與她相處為時尚短,竟處處為她考慮,死命相護與她。她吸了吸鼻子,安撫般拍了拍菘藍的手背:“你放心,如今咱們回了鳳眠閣,誰也不能欺負了我們去。你且在榻上好好修養,我已吩咐膳房熬些滋補的藥膳來。側妃娘娘還在正院等着我呢,我去去就回。”
“好。”菘藍點點頭,眸中也映出水光,起身欲行禮,被林晚霁連忙給按了下去:“好了,還同我這般多禮做什麼?如今你的傷才是最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