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節過後,離兩人的成婚的日子便近了,白長弦也不能再随意出宮了
成婚的準備事務都堆了上來,他這些日子也過成此前耶律連光成親前的那般模樣了
晨光初透雕花窗棂,在青玉磚上投下細碎的光斑,白長弦正跪坐在禦賜的紫檀妝台前,尚儀局的掌儀公正為他梳着發
“公子今日試的是七翟冠。”
掌儀公枯瘦的手指穿過他烏黑的長發,将金絲累就的翟鳥冠輕輕壓在他發頂
冠上七隻銜珠翟鳥振翅欲飛,垂落的珍珠旒簾随着掌儀公擺弄的動作輕晃,在臉頰兩邊投下細碎的光影
門口又來了一批宮人,小竹引着人進來,宮人們便将一件件華服捧到他面前
“九殿下,這是尚服局新制的婚服,您試試合不合身。”
掌衣女官恭敬地展開一件大紅織金錦袍,衣擺處用銀線繡着細密的雲紋,腰間玉帶上墜着七枚青玉環,走動時環佩相擊,清音如泉
一看見這新來的衣物,銅鏡裡映出白長弦蔫蔫兒的面色
自賜婚聖旨下達後,宮中繡坊便日夜趕制他的嫁衣,今日已是第三次試妝
之前陪着耶律連光試衣時不覺得累,隻覺得有意思,看耶律連光一套一套地換着,好像打扮小娃娃似的
現在輪到自己了,白長弦才真切的感受到了那時耶律連光的累,這成婚的發飾衣物本就繁瑣得不行,還要一套一套地穿脫,着實有些累人
“放下吧,本宮一會兒試。”
宮人将新做好的衣物規整地碼在一旁,朝白長弦躬身施禮後便離開了
這兩日得了白帝的允許,耶律連光和楊簡簡也到宮裡來陪他了,兩人現在正在前面換下的兩套衣服前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辯着,各執一詞都覺得自己選的更好看
“了了!”
“了了!”
争辯了半天,争執不下,兩人便一齊轉頭望着白長弦
“你說!哪套更好看!你是不是更喜歡我選的這個?”
“你胡說!别引導了了向着你,明明是我選的更好看!”
“九殿下,腰再挺直些。”
掌儀公将手放在白長弦腰間壓了壓
白長弦隻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被他們鬧得不行
掌儀公将玄色織金的禮袍披在他肩上,袍擺十二章紋以銀線繡就,行走時如星河傾瀉
白長弦垂眸看着腰間玉帶,帶扣上繡着“永結同心”的篆字
窗外忽有宮婢輕笑談論着
“聽說攝政王昨日親自去獵了活雁,那雁羽金燦燦的,定是要給九殿下做聘禮的。”
視線一轉,之前的兩隻小狐狸崽子已經長大了許多,正在門口玩兒鬧着
雪白的脖子上戴着乞巧節那天郁羗儒買的小鈴铛,随着兩隻小狐狸的動作發出清泠的響聲
随然身上确實很累,但白長弦看着這些,忽然覺得,累便累些吧,總歸,都是很好的,現在很好,往後也會更好
“了了你說!”
“了了你說!”
耶律連光和楊簡簡又開始了,這次兩人直接站到了他面前,勢必要他選出一套來才罷休
“我覺得……都是……好看的!”
白長弦試探地看着兩人說道
聽了他這個回答,兩人的視線竟然一緻地盯着他,一個也沒有移開,顯然對他試圖一碗水端平的說法并不買賬
白長弦臉上的笑容一僵,沒想到兩人在這上面倒是出奇地默契
本來之前白長弦覺得兩人脾性相似,若是湊在一出定然是相見恨晚的投緣,沒想到卻是一副像見到了敵人一般的鬧騰
整日不是争這個便是争那個,兩個炮仗從進宮開始便在白長弦耳邊噼裡啪啦地炸着,白長弦覺得他又要開始害怕煙火了
“了了!”
“了了!”
“殿下,您……”
……
攝政王府的兵器庫罕見地落了鎖
郁羗儒立在廊下,看着侍從們将一箱箱铠甲收入庫房,取而代之的是鋪滿院落的紅綢錦盒
“王女,婚宴的菜單請您過目。”
管事恭敬地遞上禮單,上面羅列了近百道佳肴,從北境的炙鹿肉到江南的蟹粉獅子頭,應有盡有
郁羗儒掃了一眼,提筆在“蜜釀蓮子”旁添了一行小字:“少加三分糖。”
白長弦身子不好,要少吃些甜食,上次去他宮中時,她便發現他宮裡的點心都是吩咐了要少放糖的
“聘禮都備齊了?”
她頭也不擡地問
“回王女,按禮單一一備妥了,隻差那對活雁還未訓好送到。”
郁羗儒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從懷中取出一枚精緻的玉墜遞給管事的
“把這個添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