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雖然帶着笑,眼神卻是極冰極冷的,比外面黑色的海水還要冷。
襲擊者是個身材勻稱神情陰婺的青年,他身上沒有虬結的肌肉,但是剛才那滋味兒十足的兩招足以說明這人既不缺力量也不缺速度。
“哼。”面對身形稍顯單薄的安娜,他心裡是不太高興的。
任誰休息日還要應付二老闆的命令出門加班都不會高興,尤其這份臨時工還是力氣活,甚至有可能見血,那就更加不受歡迎。
但是沒辦法呀,幫派的大佬怎麼能親自出面考校一個新來的家夥呢?哪怕當面直接和她說句話也是跌份兒。
所以這裡就必須有個知情識趣的人主動請纓去做這件事,萬一沒有也不要緊,挑揀近來格外不讨喜的家夥打發他去就是,事後還更好制造話題以便于和新人拉近關系。
新人成色不行打死也就打死,白賺個黑羊的人頭。新人身手一般?沒關系,那麼多炮灰的位置等着呢。新人惜敗?很好很好,總算有了收下做狗的資格。至于說新人占據上風或是幹脆反過來打死了老資格?說什麼胡話呐,人家分明是幫派未來的棟梁之材!
到那個時候就可以派個面相老實年長且可靠的中層成員去哭訴了,哭訴什麼呢?當然是哭訴動手挑釁之人不聽命令自行其是,害得兄弟姐妹至親骨肉間起了嫌隙。
當殺!殺得好!
然後新人就可以歡歡喜喜死心塌地融入群體,再也不怕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門找茬啦!
隻需要平日裡小小交些抽成,個别時候幫派需要你出力砍人别躲懶,這樣就很好。對于實力雄厚的新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能享受的幫派福利又豈止是少了一點點麻煩呢?
這麼多好事,樁樁件件數也數不清,唯獨那個一開始不想加班卻被迫加班的家夥倒了最大的黴頭。他難道不知道自己被當成炮灰和石子兒被撇出去了麼?當然知道,但是他無法拒絕!
如此算來人家心裡犯嘀咕也是很有道理的。
與他而言如今最好的策略自然是打死或打服新人,打得她聽見自己的名号就夾緊尾巴瑟瑟發抖,不管眼下還是将來才能有安穩日子過。
看吧,都已經到這一步了,安娜吃不到好眼色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麼?
食堂桌椅闆凳乃至囚室裡的床鋪馬桶等等全都是焊死在地面上的,隻要犯人不是什麼人挨了打就會變成綠皮巨人的特殊族裔,他們就不能随時随地拔出一兩樣家具充當武器。餐盤叉勺倒是可以拿在手裡,但它們都經過倒角處理全是圓頭,也就見點血吓唬吓唬,造不成緻命殺傷。
但對手是抱着殺心來的,這種時候出手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安娜連連閃避完全沒有硬碰硬的打算,倒是發過警示就找了個地方躲好的卡卡瓦夏急得不得了,頗有想要用勺子戳死别人的氣勢。
小朋友似乎對她産生出了某種奇怪的責任感,這算是……臨終關懷?
噗!
還怪可愛的。
滿臉怠惰的女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那樣笑得眉眼彎彎,她的對手還以為這是某種陷阱啟動的預兆,匆忙抽身拉開距離。
“卑鄙!”他大聲喝罵,低頭來來回回在自己身上拍打翻找,“你使詐!”
他研究過這個女人的行動軌迹,深切懷疑她是不是從海裡帶回來了些有毒的東西。不能怪這個倒黴蛋想得多,層數越深犯人越兇殘,環境也越來越糟糕,迫切想要改變現狀的人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安娜疑惑的看着對手原地手舞足蹈來了一段,目瞪口呆……嚴肅點行嗎?畫風變得太快我有點接受不來啊!
看她氣定神閑站在那裡沒有上前追擊的意思,倒黴蛋越發笃定自己中了某種陰險的圈套。
獵羊小隊他是知道的,甚至還交過手。漂亮狡猾擅用毒素的伊芙琳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那姑娘居然死在眼前這毫無名氣可言的人手裡,甚至全軍覆沒,裡面沒有點說法絕對不可能!
“不是吧哥們兒!你要不要聽聽自己都說了些什麼!”安娜大駭,“你怎麼憑空污人清白?!”
正午時分人流稀疏的食堂裡迅速聚攏出一圈看熱鬧下飯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