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笑着離開後,蘇沐禾靠在身後的鐵架上深吸一口氣,冷汗順着她的眉梢滑落,精緻的眉頭死死的擰在一起。
随之而來的便是鑽進骨髓的痛感讓她不由的扭曲着身體意圖緩解疼痛。
手腕處的鐵鍊突然打開,她失重的向後倒去。身體被一隻有力的胳膊牢牢接住。
她看向面前低頭不語之人,自己被他橫抱而起。
蘇沐禾捏住了他身前的衣領,纖細的指尖将它攥緊。
盛澤見她面色已經泛白,便連忙加快了腳步将她帶出了地牢。
此時天色昏暗,冷風呼嘯而過。
他将蘇沐禾帶入馬車之中,與皇帝背道而行。
他脫下自己的長袍蓋在蘇沐禾的身上,朦胧之中蘇沐禾感覺身體回暖。
一股淡淡的竹葉味飄入她的鼻尖。
她緩慢的睜開眼睛,借着馬車之内一盞燭光擡頭看清了面前之人的神情。
與往日不同,今日的他收斂起了平日裡那股淩人的氣勢,眉眼間被些許擔憂填滿。寬大的手掌扶住蘇沐禾的腦袋,讓她的整個身體靠在自己的身上。
蘇沐禾打量着他,一時直接竟忘記了身上的痛感。
“好些沒?”
盛澤一開口,蘇沐禾思緒立馬被拉了回來,接着那股痛感再次席卷全身。
她緊咬着牙關,冷汗順着額頭直冒。
她感覺自己的嘴被人撬開塞進一個硬物,她用力的咬去緩解自己身體上的痛感。
蘇沐禾的雙手緊緊的抓住盛澤的胳膊,察覺到舌尖傳來絲絲鐵鏽之味,她遲疑的松開了嘴。
接着映入眼簾的便是兩排整齊的牙印,滲出鮮紅的血液。
蘇沐禾推開了他的手,擡眼看他滿眼寫着不解。
杏眼圓溜溜的盯着他,精巧的眉頭皺了又皺。
“你為何要我咬住你的手?”
盛澤擦掉上面的口水,不動聲色的用衣袖将牙印遮蓋。
“怕蘇小姐,不忍巨疼咬舌自盡。在下一時半會找不到其他盟友為我所用。”
蘇沐禾輕笑一聲單手撐這座椅想要從他身上起身,但剛動一下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感便會再度襲來。
“别動。”
盛澤說道:“擠一擠暖和。”
蘇沐禾又重新躺好,訴說起今日在地牢之中的事情。
“國師大人真是神機妙算,讓我用激将法使陛下留着我的性命。”
盛澤笑了笑。
蘇沐禾又接着說道:“不過陛下似有瘋癫之症,我此前與他無冤無仇他卻将我囚與地牢之中,隻想折磨我。使用的一根長鞭抽人無痕,卻能讓背抽之人感覺鑽心之痛。”
盛澤聽着出神說了一句“容嬷嬷的繡花針。”
蘇沐禾沒聽清,開口詢問道:“何針?”
盛澤搖了搖頭,“無事。”
蘇沐禾便又接着分析陛下的行為,“他的神情和言語,仿佛将我當成了他的仇人。可是不知是為何,我此前從未得罪與他。”
盛澤聞言笑了笑,“你未得罪過,可是丞相呢?”
蘇沐禾了然,點頭。
“他現在已經把我當成了仇人,下一步計劃是何?”
盛澤看向蘇沐禾,微張的嘴巴準備開口。但對上蘇沐禾那一雙明亮的杏眼之時,他又将想說的話硬生生的咽回了肚裡。
蘇沐禾見他欲言又止,眸子裡被疑惑填滿。未等她開口詢問緣由,馬車便駛到了國師府。
無奈蘇沐禾隻好下車,将剛剛想要詢問之事抛到了九霄雲外。
夜色又深沉了些,月光被雲層遮擋周圍漆黑一片。
蘇沐禾浸泡在盛澤命人準備的藥桶之中。身上被銀針紮進的地方,被藥水侵入涼涼麻麻的感覺。将疼痛驅散些許。
蘇沐禾背靠在木桶上,雙臂舒展在木桶的邊緣。
她看着面前的屋頂,思緒被拉回到數日前的一場大火。
房間裡水汽直升,蘇沐禾的身子向水中滑落。
意識朦胧中,她仿佛置身一片冰雪之中。
大雪紛飛而落,空中是一片接着一片的黑暗。
忽然她瞧見前方有燈光亮起,朝前跑去。映入眼簾的是熊熊大火,無情的灼燒掉了丞相府有關的一切。她眼中含淚的向前奔跑,卻越跑越遠,無力感如同洪水一般将她淹沒。
頓時,天地開始翻轉。層層黑暗将她一層一層的包裹起來,壓的她喘不過氣。
她掙紮着用手撕裂面前的黑暗,可是無論她如何揮舞着手臂都抓不住面前的黑暗将它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