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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1:喬貞(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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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手的結果如何?”

“沒有結果。”喬貞彈了一下擱在桌面上的手指,“地位越高,本領越強,責任也就越大。兩位族長因為我沒能速勝叛徒而不滿,終于還是将我流放了。其實就算條件相當,我和他在分出勝負前至少得先打上大半天才行。”

“真可惜。”禮查說,“那麼,既然二代首席叛變了,他的位置也就空閑下來了吧。怎麼不見龍王把你再召回去?首席龍術士豈不是後繼無人了?”

“不。”喬貞立刻說,“龍王不想再反複使用同一件工具。更不用說他們已經找到新的對象了。”

“是誰啊?”

“前不久,我下山時和她有過一面之緣。”

“女人?”

由于喬貞忽然改用女性稱謂,禮查的興趣再次被調動起來。

“這麼說不太準确。還隻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喬貞回答道,“龍術士的曆史截止至今已有259年了,但居于首席位置的龍術士一共隻誕生過三位。我在離開卡塔特前,和那姑娘見過一次。就那一次。今後或許不會再見到了。她是第三任首席,通過師父的引薦,今年夏天剛剛上的山。在人才凋零的大背景下,隻過了半年就受封了。我正式接到被派去鎮守孤塔的調令,就是在龍王立她為首席之後。”

“她這人怎樣?”

“不知道。沒接觸過。”

“噢,我忘了你不認識她。”

“但我對她的前景并不表示樂觀。我看得出來,她因為留戀人間故土而一副滿臉愁容,郁郁不樂的樣子。很可憐。十幾歲的孩子就這樣和家人永别了。”

“可她至少是一名首席戰士。”

“你看,我說了那麼多,你還是不太了解。一兩句話實在是解釋不清,總之引發一切悲劇的源頭正是首席這個位置。凡是坐上這個位置的人,最終都是不會得到幸福的。像我們這種人,能保有一具完整的屍體就該值得慶幸了。”

禮查放棄了辯駁,安靜下來,仔細去想喬貞的話。他告訴自己,或許是喬貞的人生使他整個人都充滿了悲觀厭世的基調。喬貞的确有充分的理由迫使自己去相信那些所謂的經驗之談,而禮查也沒有理由和立場對他進行責難。

“現在,差不多是時候結束這一夜了。”望着漸漸微亮起來的窗外,喬貞說,“天一亮我就走。在那之前,能不能讓我看看這本傳記的雛形?”

“你把孤塔具體的地址告訴我,我完成後給你寄過去。”

“很遺憾,那裡沒有地址。你隻能自己爬山。它位于阿爾卑斯山最高峰勃朗峰之上。我可以告訴你一條最安全最快捷的路線。”

“别不講理。我不可能隻用一個晚上就把這麼個光怪陸離的故事寫完。而且我爬不了那麼高的山。”

“我沒說要你完成,我隻要一個大概。字數不需要太多,把來龍去脈說清楚就行。至于後來的修改、擴充和發表,都随你。我就不管了。”

“隻是這樣?你找上我的時候可沒有說。”委托人的意圖令禮查匪夷所思,他趕緊問,“所以,你到底是抱着怎樣的心态讓我給你寫傳記?緬懷摯愛?感慨人生?不想死後被人遺忘?還是借自己的遭遇給他人留下些警示?”禮查的語調很急,“你到底為什麼請我過來?這本該是我一開始就問的問題。”

“我也說不清。”喬貞看着禮查,“想這麼做,就做了。”

“這算什麼理由啊。我真搞不懂你,你之前還說龍王要求你們龍術士嚴格保密龍族的秘密的,你倒好,自己先違反規定。你這麼做難道是想把龍族的故事宣揚出去嗎?”禮查由于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語瞬間通徹了整件事。他恍然大悟過來,激動地說,“我懂了,你是故意的……你不想活了。想想剛才你跟我說的那個被詛咒了的術士——你根本就不想再活下去了是吧?”

喬貞倏地一下子起身。禮查扔下筆,向後推開木椅,也站起來和他對視。

“我不管你是蓄意報複不念及你的昔日功勞流放你的龍族也好,還是活膩了想要他們處決你,還是别的什麼原因,你這樣做實在太危險了。我可不想為此送命!要不要為你寫這本傳記我得重新考慮考慮了。”

聽到這話,喬貞立即從鬥篷内摸出一捆裝着重物的布袋扔在桌上。從二者接觸時桌面響起的聲音判斷,裡面所藏的金币的數值非常可觀。

“看來你是不想要稿費了。”他說,“我有的是錢。很快這些全都是你的。你也許會奇怪一個大部分時間不在人類世界讨生活的男人為什麼付得起這樣一筆昂貴的稿費,但那并不重要。因為你會答應在天亮前給我寫完的。”

“錢……有多少?”

“價值為五十英鎊的硬币。我随身隻帶了這些。這還不是我全部的資産。”

“我、我的天……你上哪兒弄來那麼多的?對了,你能給人的大腦動手腳。這些都是你搶來的吧?”

“我說過了不重要。”

禮查盡管面對着喬貞,但他的視線完全被錢袋裡面的東西吸引住了,就像看見一個□□的絕世美女。對一直過着窮困潦倒的生活的他來說,五十英鎊可是一筆天文數字。

這些錢财的來源,禮查當然是不知道的。喬貞每次下界執行任務都會和監督自己的密探打交道,而任務通常是不可能在幾個小時内就能完成的。有時為了查探異族的窩藏點,他必須在人類城鎮待上好一段時間。在這期間,密探就會把用以支付日常開銷的金錢交給喬貞,讓他有錢住宿吃飯。除首席以外的龍術士在人界本來就有各自的生活,等于說,有着雙份的收入。喬貞為人勤儉節約,從密探那兒得來的錢自然用得很省。兩百多年來他積累的财富,早就夠别人過一輩子了。

“好,好吧,我認命了。我投降。”禮查不斷地咽着唾沫,說話的時候,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盯緊錢袋,“不得不承認,錢這玩意兒是萬能的。”

他們坐了下來。喬貞把布袋推到一邊,給禮查騰出空位,然後默默地看着重新拿起筆,開始努力寫文的小說家。

禮查的憂慮是:兩人都心知肚明,雖然表面上看來是喬貞在請求自己辦事,但實際上卻是這個男人單方面地掌控着一切。他仍然搞不懂喬貞真正的目的,但目前他也隻能按對方所說的去做。他決定暫且忽略掉這些自尊心上的小小損失。

刷刷刷,筆尖與紙張如同一對情人,親密地接觸着,發出一陣聲音。禮查盡情地抒發着内心的靈感。他看了一眼喬貞,看着他甯靜而哀傷地坐在那兒。他明明還有呼吸,是個強大到令人敬畏的存在,可他的周身卻沒有一絲活人該有的生氣。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但是面對這樣的喬貞,禮查突然想出了一個對付他的妙招。他不确定喬貞被愚弄後會有怎樣的反應,因此,他一直隐忍不發。

“完成了。你檢閱一下。累死我了。”約莫一小時後,禮查說,“我真是又累又困又渴又餓,頭暈眼花。你這下該滿意了吧?”他站起來,取了個杯子,給自己倒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來。黎明的日光驅散走黑夜的寒冷與恐懼,透過垂地的簾子,大片大片地投射到室内。

喬貞全然不在意禮查的抱怨。他捧起記載了自己截止至今全部故事的這疊白紙,小心而仔細地閱讀着。

“怎麼樣?”禮查回到位子上。

“嗯,提個建議。”喬貞說話時沒有擡頭。他閱覽小說家連夜趕工出來的作品的手指已經按在最後一頁紙上,“你應該在結尾處寫:‘幾個世紀以來,他成為世上最強大的生物,拖着遍布無法被修複的創傷的身體,毫無希望地活着,卻又永遠不會死去。永生不是賜福,是詛咒,是所有龍術士都背負的詛咒。’這樣,這本簡單的個人傳記就很完美了。”

“可以。我馬上改。但在那之前,我還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禮查終于決定将一小時前突然闖入自己腦中的那個危險的想法公布了。他有些别扭而又認真地看着喬貞,嘴角彎起一個帶有調侃意圖的笑。

“我一直都沒向你介紹過自己的姓氏吧。你看,作為這本傳記的作者,留個大名在封面上應該是天經地義的。禮查·巴徹利。就這樣落款好了。我早就該告訴你的。其實,我姓巴徹利。”

說完,禮查故作輕松地擡了下眉毛,等待喬貞開口。這個曾經面無表情地割下了無數顆異族的頭顱,使他們身體四分五裂,默默地守護着龍族和人族安危的男人,此刻卻眉頭緊蹙,陷入了一種急欲表達但是卻因失神而推遲的沉默中。

“喂……你不說點什麼?”就連禮查自己都未能察覺,他的背在不經意間微微往後靠了靠。

“你什麼意思?”過了十秒,始終緘默不言的喬貞終于說話了。

“就是……字面意思。”

“你确定嗎?”

“确、确定……怎麼樣,一個超級大的驚喜吧?”

“的确是驚喜。”

喬貞身體略微前傾,稍稍靠近了對方。說不出埋藏着怎樣的感情的藍灰色眼睛慢慢眯起,凝視禮查。這明确的打量神色讓禮查有些為自己的冒失行為感到後悔。如果讓他回答為什麼要假冒身份,對喬貞說出他最不願聽到并且接受的這個姓氏,那麼除了讓這位無懈可擊的委托人感到難堪,來彰顯自己的自尊獲得快感,禮查也覺得沒什麼其他的理由能解釋得通了。雖然傻瓜都能猜出他是在開玩笑,但是這惡劣而又愚蠢的玩笑究竟會招緻怎樣的後果,他并非沒有深思,卻依然讓它就這麼毫無遮攔地從嘴裡漏了出來。

“你覺得這是個遊戲?”

“……等等等,我的錯。不要過來……别殺我。我剛才什麼都沒說。”

“你就這麼對自己的言語毫無自覺,認為即使說錯了話也不用負責任?”

“我錯了。我收回那些……我和巴徹利沒關系……真的,我發誓!求你,留我一條命……”

“低聲下氣求饒的場景我看到過很多次了。你想活命,得有點創意才行。”

兩個人都離開了座位。區别在于禮查是在逃命,而喬貞想要抓住他。隻餘下一半茶水的杯子被禮查揮動着轉身逃跑的手臂掀翻打碎了。他計劃好要用五秒鐘的時間奪門而出,可在他身後的這個男人是龍術士。弱小松鼠的胡亂逃竄是不可能在雄健的蒼鷹面前成功的。

果不其然,喬貞沖了上去,不費吹灰之力地将他趕超,用右手掐住他的喉嚨。禮查被擡離地面的雙腿左踢右踹,徒然地掙紮。有幾下踢中了對方,但喬貞不為所動。龍術士逐漸使勁的手緊緊勒住禮查的脖子,使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不斷向上翻着白眼。

“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喬貞用命令的口氣對面如土色喘不過氣來的禮查說,“看着我——”

他幾乎是用最大的嗓音吼出一聲。可整個房間卻呈現出極其詭異的氣氛,靜得可怕……

“……啊。”禮查的喉嚨從喬貞松開的雙手中滑落,得到了解脫。他軟軟地癱倒在地上,伸出痙攣的手摸了摸脖子,發現自己還活着。他不安地環視周圍,視線掃過站立在身前仁慈地放過他一馬的喬貞,卻仿佛他是無形人那般穿過了他。冷汗遍布着禮查臉頰的每一處。他不知所措,在地上足足呆坐了兩分鐘。

突然間,外面雷聲大作,如同火藥爆裂。一場毫無預兆的暴雨降臨了。

這個聲音猶如将禮查混沌的大腦撞醒的大鐘,使他從意識的空白中幡然醒悟過來。倫敦的氣候真是太糟糕了,說下雨就下雨。他想咒罵,可是曾受到劇烈壓迫留下一道道紅色指印的咽喉是那樣脆弱,使他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近似嗚咽地咳嗽起來。

他嘔出一點東西,感覺體内的一切都被掏空了。不僅僅是身體,還有大腦。從喉嚨裡迸發出來的咳嗽聲緊貼頭皮,占據着一切。他聽不見任何其他的聲音,包括雨聲。仿佛腦子裡埋進了一個破損的座鐘,毫無規律可言地敲打着。眩暈随着這敲打擴散開來,切斷了他所有正常的思緒。

失去這一晚全部記憶的禮查,如今隻剩下逃跑的本能。他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厚厚的不曾使用過的白紙被近乎于蹂躏地塞進布包。鵝毛筆在收拾的過程中掉在了地上。字迹斑斑的紙被遺忘在了原處。

匆忙整理好被暗示隻允許帶走的那部分東西後,禮查連滾帶爬,逃離了這個令人窒息的房間……

喬貞站在完全能夠進入禮查視界範圍的不遠處,看着他踉跄地逃跑,門也不關。

他沒有讓禮查帶着完整的記憶離開。最終,他放棄了原本的初衷。龍術士的故事,沒有流傳。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臨時改變主意。因為想不通,所以,他一直站着。

過了半會兒,暴雨逐漸減弱成小雨,滴滴答答的雨水溫柔地叩擊着玻璃。然後,雨停了。他來到門口,替早已不知去路的禮查把門關上,又走到窗邊,掀開窗簾,允許陽光不受控制地肆意傾灑進來。擡頭看了看陰霾漸散、晨曦微露的晴空,冬日撥開烏雲,懶懶地挂在高空,在他頸項間的銀色吊墜上反射出一絲光。一種久違的溫暖感在他胸膛中擴散。這感覺很熟悉,卻又非常陌生,讓他充滿懷念,但很快就消逝了。

地面積起的水窪還未完全幹透,就像一個個很小很淺的湖。他閉上眼睛,回憶起很多事情。有一個湖,曾漂浮着一艘被花朵點綴起來的美麗木筏。有一個人,她纖細的雙臂交疊在胸前,如懷抱嬰兒般捧着自己的日記。他站在湖邊,眼睛一刻不遊離地望着她,好想就這麼一直望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離歌蕊雅去世,已經過去了正好兩個半世紀。曾幾何時,他覺得自己唯一的去所是陪在歌蕊雅身畔。想要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埋在她邊上,卻錯過了實踐的機會。喬貞已經回不去了,他再也找不回當年的自己。因為早在多年前他就将歌蕊雅的遺體葬入了湖底,和那蒼白的約定一起。他選擇了布裡斯,選擇了生命,也選擇了繼續活下去所必将遭受的痛苦。

當喬貞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手上出現了一個剛剛拿起來的水杯。他喝了一口水,然後回到桌邊,放下杯子,拿起禮查留下的寫得滿滿的白紙,将它們撕碎。

帶着熒熒藍光的橙色火苗從指間冒出。它盤曲着,糾結着,纏繞着,跳躍着,向上竄。直到把火點燃,他才感到自己冰冷了兩個多世紀的手有了些暖意。喬貞轉身離開了。在他背後,懸浮在空中的火苗将破碎的白紙燒成灰燼。粉末最終沉入杯中,火焰随之散開,就像燃盡的煙花,變幻為一縷青煙漸漸熄滅。

關門聲落下後,一道永恒的記憶被徹底地封鎖了。陽光照亮喬貞并不算孤獨的道路。布裡斯還在等着他。

- 黑夜中有一位造訪的客人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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