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V
“王,”收回縱觀戰場的視線,賓那雙無機質的灰眼睛恢複成能力發動前的藍色,微微屈身面向寶座上的刹耶王,“124名族人,無一幸免,全部遇難。”
情況非常明了,沒有什麼好隐瞞的。雖然被敵人全力壓制住的族人,十分頑強地抵抗了一陣,但最終還是沒能逃脫全軍覆沒的命運。監視完遠方戰場的動态後,這位褐發藍眼、性子沉靜不喜多言的“王之眼”立刻将發生的一切告訴了在場的人。但是他的報告,無疑狠狠沖擊着聽衆們的心,使每個人的臉都變得刷白了,僵硬地站在那裡,渾渾噩噩得好似毫無生氣的僵屍。
“……”所有将軍到場的會議室裡,被徹底的沉默統治着。王不發聲,沒人敢先行插嘴。
歪斜地倚坐着,刹耶王聽完了賓簡短而又直接的彙報,好長時間都沒有做出一絲表态,白皙的臉上布滿了詭谲的陰影。
賓報告完畢之後,就靜靜地站在王座邊,不再多話了。華倫達因站在王座的另一邊,把手搭在刹耶王的肩上,輕輕愛撫着,以表安慰。霏什、文坎普達耳、米竺勒夫、奈哲、沙桀則站成一排,與刹耶王面對面。南離得最遠,目光遠遠地留意着會議室内的一切。
過了好久,刹耶王身子微微地向椅背靠去,伸出一隻手,摸了摸華倫達因的手,然後緩慢地扶上額角,一副心倦意懶的樣子。“失敗了嗎?”他輕問一句,目光有些黯然。嘴角雖挂着習慣性的淺笑,但臉上的神色卻出賣了他的心情。看起來,似乎為手下的一員大将的逝去感到非常無奈和不舍。
誰都知道,這句話詢問的對象是霏什。所要問的事,也不是壯烈犧牲的那一百多個族人,而是他們的長官。
“王,請治我的罪!”恭敬地站立在刹耶王身前的霏什将軍,用力鞠了一躬。他背部的皮膚早已經與衣服相貼,渾身都可說是冷汗涔涔。
“我不怪你。”唇角泛起一抹黯淡的笑意,王擡頭看着請罪的将軍,說道,“遠距離的精神同調,通過蔔朗彭的意識,操控與他對峙的敵人,本身就已經是高難度的任務了。還要你支配那男人的意志,是我太不體諒你了啊。”王座上的刹耶,十分落寞地抿嘴一笑,“控制像卡塔特的首席那樣厲害的男人,隻怕是你也會有心而無力吧?”
“不,不是的,”霏什顫聲回答的口吻除了恐慌,更多的是歉疚,“雖然那男人的意志力非常堅定,但如果我強行發動能力,還是能讓他的精神與我同步的。隻不過效果不一定很好罷了。但不管怎樣,救下蔔朗彭應該還是綽綽有餘。”他的表情十分複雜,混合了自責,惶恐,不甘心,還有一絲深深的困惑。“可……”
“怎麼了?”
“那個男人的大腦,似乎被某種物質侵蝕過,不,或許該稱之為‘加護’更合适。若想突破那道防線,絕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做到的事!蔔朗彭……顯然等不了那麼久……”
霏什将軍的拿手絕活——「崩壞大腦」。同質化他人的意志,即與他人精神相通,得到掌控的效果。他能将自己的意識潛入他人的精神,不但可以和友方聯通,交換信息,還能夠借此達到對敵人的控制,讓敵人按他的意志行動。前不久的戰鬥,霏什以蔔朗彭為載體,悄悄聯通上了與之面對面的阿爾斐傑洛的精神,入侵了那位首席的思維意識。不過,就算是霏什,想要将能力成功地發動,也必須在肉眼可企及的範圍裡。離自己太過遙遠的家夥,他是夠不到的。而他之所以能捕捉到遠在伊朗高原的蔔朗彭,則要依賴于“王之眼”賓的能力。
凡是與賓的身體碰觸的人,都可以目睹他腦内顯現的影像。而隻要是賓到過的地方,就都能被他的眼睛收納進偵測範圍。他曾經是霏什将軍軍團中的一名斥候,長期深入敵後,以偵察各種敵對勢力的動向為己任,闖蕩過大半個歐洲。所以,霏什才極力推薦他繼任“眼”。不僅如此,賓還曾作為刹耶王的特使,到東歐、中西亞等地區巡察過蔔朗彭的工作。因此,他監控的區域特别寬廣,完全不輸給他的前輩佛熙特。
得益于賓的能力,霏什由此看到了處在遠方戰場的蔔朗彭,悄無聲息地與他的意識進行同調,幾乎沒讓他發現,通過他,企圖支配阿爾斐傑洛的思想。
可不管怎麼努力,霏什終究還是沒能在那個龍術士的手裡把人救下。
“有某種東西加護?”刹耶王神色一變,把眼睛眯成一條狹長的弧線,挑眉看着他,“怎麼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霏什咬了咬下唇,肩膀疲憊地下垂着,仿佛第一次品味到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挫敗感。雖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還是這麼補償了一句,“不過從這個情況看,怎麼也不像是他自己弄的。”
那個敵人的大腦裡,有某種神奇的東西對他的精神進行了防禦加護。看在霏什眼裡,就好比是一堵不可侵犯的“牆”。要想徹底掌管阿爾斐傑洛的意志,就必須突破那堵牆,使其崩裂。然而,霏什強大的精神力,短時間内竟然敵不過那東西對阿爾斐傑洛的保護。任他再怎麼努力突破,也隻是使“牆”的防護罩細微地松動了一分而已,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建樹了。
霏什是這方面的行家,最精通如何控制人的精神。沙桀雖然能誘導出人最脆弱的一面,但他隻是粗暴地用他充滿惡意的雷壓鞭撻敵人的精神罷了,幹涉完畢之後是福是禍,敵人是直接崩潰還是毫發無損,沙桀可管不着。所以,對于操控敵人的精神力,隻有霏什最具權威。既然他這麼說,刹耶也就沒有不相信的理由。但就算他接受了霏什的說法,如此令人遺憾的結果還是無法馬上就能接受的。
“如果能再早一點發現蔔朗彭的敗迹,讓你快些幹預他們的對決,那樣就好了啊……”
王沉痛地歎息着。哀愁的情愫仿佛化為了一條憂傷的小溪,流淌在他黯然神傷的赤紅色眼睛裡。盡管聽不出任何責備的意思,但霏什還是相當郁悶地低下了頭。
“是卑職的疏忽。”
“話說回來,那個被關在孤塔的男人,龍王竟然将他放出來了啊。”奈哲輕聲哼道,濕漉漉的深綠色眼睛一片幽深,表情也是難得的嚴肅,“即使有那麼多同胞的監視,在他身上,依然還存在着我們破解不了的謎團。”
“我們布下的眼睛,恰恰無法窺探到孤塔。”霏什将軍的語氣低緩而沉郁。
“龍王放他出來,就是專門跟我們作對的吧。”米竺勒夫帶着局促的笑,把頭扭向了一邊,環顧身旁的将軍們。他的表情猶如在作夢一般,似乎還沉浸在同伴慘死的景象中,難以釋懷。
“他是個大威脅。”霏什微蹙着一字眉,聲音又低沉了幾分。
“可不是嗎,竟然一出山就擊殺了我王的一位重要臂膀。”奈哲撇撇嘴,自嘲性地冷笑一聲,“而且,還是用那樣的方式……”
在場的這些人,既然能拼搏到成為“将軍”,那麼就一定是遊走于戰場的老手。戰場上充斥着無情的屠殺,狡詐的伎倆。與戰死的同伴分别更是無法避免的事。将軍們早已經将戰場上所發生的任何事都看得很淡了。因為對他們來說,再血腥再殘酷的畫面,都是平日裡常見的情形。但是就算如此,蔔朗彭身體被機械龍撐破的慘烈一幕,還是給他們的心靈帶去了巨大的震撼。當蔔朗彭的死訊借由監視着遠方的“王之眼”賓傳輸給他們觀看時,每個人幾乎都是臉色大變。
“那個首席,絕不是省油的燈。”文坎普達耳面色十分凝重,連撚胡須的動作都顯得很僵硬,顯然是還沒有完全接受同伴的死亡。
“虧他想得出那種卑鄙的方法,也真是難為他了。”奈哲的笑容染上了幾分凄厲的色彩,“沒想到做了五年的牢,居然沒使他的力量有任何減弱,反倒變得比以前更強大了。我真想會會他。”
“嗨,嗨,”沙桀揮舞起他幹瘦的雞爪,在奈哲面前擺了擺,“千萬不要像蔔朗彭那樣,犯了輕敵的毛病啊。嗨。”
“不管怎樣,蔔朗彭也算是與我們肝膽相照的同胞。在還沒有飄零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們就一同戰鬥,一同禦敵。”文坎普達耳悻悻地說道,不禁握緊了拳頭,擺在胸前,凝神看着,“如今,他被敵人算計,以如此凄慘的方式死去,想必也是含恨而終的吧……這個仇,我是一定要替他報的。”
其餘的将軍,也都從文坎普達耳咬牙低吼的誓言中體會到了一股深入靈魂的悲涼感,各自低下頭來,默默不語。突然,被哀傷氛圍籠罩着的會議室,一個女聲沖破了沉默。
“哼,竟然為了一個墨守陳規的傻子傷心難過嗎,哀悼一個蠢貨?”開口的是南。她金褐色的眼底,湧蕩着激烈的怒炎,仿佛火山的滾燙岩漿。嘶吼的話音,既輕蔑又充滿憤怒,“是蔔朗彭自己不中用,非提出與敵人單打獨鬥,結果又沒能力戰勝敵人,白白斷送了自己的命!”
女将軍夾槍帶棒的語氣讓人聽了格外不爽。幾乎是所有人,都向這個遠遠站在角落、不分場合亂說話的綠發女人投以了厭惡的眼神。
“嗨,嗨,南,”沙桀邊說話邊時不時地喘氣停頓,讓人覺得他很搞笑,但是此刻他的語調卻極其陰冷,簡直比深夜裡野貓哭嚎的聲音還要滲人,“現在這個時候,嗨,你最好小心點說話哦。”
“說真話也得小心嗎?”南斜睨着沙桀,眼神裡滿是不屑,“如果蔔朗彭直接帶領他的部下一路碾壓,讓敵人還來不及抵抗就被徹底擊潰,那他的小命也就能保住了!”
“不,南,這話錯了。”盡管很不贊同南的說法,不過米竺勒夫反駁的聲音卻沒有什麼大的起伏,“你說的那個家夥,可是蔔朗彭啊。”
“那又怎樣?”
沒在意南桀骜的态度,米竺勒夫凝注她,直直地看進她的眼眸深處,“如果換作是你,你應該懂啊?”他不緊不慢地說,“與強大的敵人盡情地戰鬥,正是渴望着鮮血與雷鳴的蔔朗彭最向往的東西,不是嗎?在這方面絲毫不亞于蔔朗彭的你,更應該理解他才對。”
南的表情一片漠然,帶着嘲弄和蔑視的口氣,冷酷地諷刺道,“但是在對于榮譽和戰鬥格調的追求上,我可不像他那麼沒腦子,迂腐到把整支部隊的命都給玩進去了!”
米竺勒夫目不轉睛地凝望着南,一字不漏地聽完她的話。然後他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深情款款的微笑。“是啊,所以你是集其所長,避其所短嘛。更令我青眼相看。”
南的神情滞住了,然後極快地扭過頭,對上米竺勒夫染着笑意的黃玉瞳孔。也不知道是被他說中了心事還是不滿于他的調情,南的眼神冷了幾分,死瞪着他,像是要把他吃了。但終究也隻是做到這樣的程度,既沒有反駁也沒再開口說話。
霏什将軍沒搭理那兩人的拌嘴。他忐忑不定的心一直懸着,為不久前的那場戰鬥所引發的各種問題而擔憂。“王,”他稍稍靠近寶座上的男子,“恐怕我軍尋找糧食的秘密,就此洩露出去了。”
“那倒沒什麼。”沉默許久的刹耶微笑着擡了擡目光,看向霏什,“就算知道了這些,又怎樣呢?卡塔特有魄力與我們全面開戰嗎?何況,佛熙特被那個首席囚禁了那麼多年,幾乎把所有的事情都吐了個幹淨,即便如此,卡塔特都沒對我們采取任何舉措。這個問題,一直都讓我很疑惑啊。”
“難道那個首席……什麼也沒有向上面報告嗎?”文坎普達耳被王的言語吸引了,十分在意地投來視線,“還是佛熙特堅守住了我們最重要的秘密?”
刹耶王眼底的神色微微一動,“不管哪種情況,都很有趣。”他仰起目光,環視了一下眼前的将軍們,用充斥着王之威嚴的口吻,對衆人交代,“劫掠行動不要停。讓那些人類在培育室繁衍後代,作為我軍永久的糧食來源。不過,也不宜馬上重啟。經過這次事件,卡塔特不可能再無所察覺了。所以,先暫時避一避吧。等風頭過去後,必須把眼光放在離卡塔特更遠的地方。這些,不用我說你們也應該很清楚。”一長串幹脆簡潔的囑咐過後,刹耶王放柔了聲調,減緩語速,懶懶地扶上眉心,按了按額角,看上去疲憊而又無奈。“我真正在意的,是蔔朗彭離我而去。那才是最令我感到可惜的地方。”
蔔朗彭對組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是十三年來劫掠行動的總執行官。失去他,整個行動都要向後擱置。刹耶必須将蔔朗彭軍團剩餘的人馬分配到其他将軍的麾下,還要重新選舉出代替蔔朗彭職務的人選。盡管能做到平穩的交接,但損失的戰力難以彌補。
“真叫我心痛啊。”刹耶微微抿嘴,閉了一下眼睛,等再睜開時,嘴角雖在微笑,眼底卻哀傷一片,“失去他,就好像在割我自己的肉。”
王的哀歎讓每個人都很不好受。會議室的氣氛,一時間靜默得可怕。
一直沉默的華倫達因突然插話了,“您心痛的根源,在于那個男人。”他移步走到刹耶面前,屈膝跪下,擡頭仰望他的王,“隻要是讓您傷心的家夥,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青筋在他薄薄的前額肌膚下暴動,使他絕美的面龐變得猙獰無比。殺氣幾欲從他翻滾着雷壓的周身爆裂而出。他的話聲,兇狠得仿佛在下一道詛咒,“我會為了您親手将他擊殺。請讓我出戰!”
聽到華倫達因主動請纓的嚴詞,其他将軍的表情隻能用驚愕來形容了。長久以來,華倫達因從沒有向刹耶王請求出戰過一次。他一直都安安靜靜、本本分分地陪伴在王的身側。即使是數百年前的那三次壯烈的“滅龍之戰”,在刹耶沒要求他之前,他也是絕不會出擊的。現在竟然……
“噢,華倫達因,你的話讓我失意的心寬慰了不少。”刹耶王把手伸向絕美的銀發将軍,示意他站起來,“我最愛你了。”
王的唇邊,綻放着一朵笑渦。他動情的告白,消弭了華倫達因額角的青筋,使他恢複了往日的溫柔和恬靜。
“可是啊,先不要貿然出動。”刹耶拉住回到他身邊的華倫達因的手,對他輕微地搖搖頭,“對于那個卷土重來的首席,我另有計劃。”
“什麼計劃?”霏什前傾身體,看着王。所有人都洗耳恭聽。
“我會告訴你們的。”刹耶王嘴角撕扯開的獰笑猶如昙花一現,頃刻間又恢複成微笑的樣子,“事實上,我需要和你們所有人探讨一下,它的可行性。”
CLVI
處理完遺留在戰場的殘渣後,波德第茲提議,立即回卡塔特山脈,向族長交代任務的情況。
阿爾斐傑洛同意了。于是他們一個騎乘機械龍,一個以海龍族從者為代步工具,飛馳在回程路上的高空。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巨龍翺翔在星空下。以烏路斯最快的飛行時速,從帖必力思城矗立的高原往西飛,抵達阿爾卑斯山的中段,隻需三至四個小時。不過,為了體諒龍族從者不在身邊的阿爾斐傑洛,烏路斯并沒有拿出全力,而是以飛在右側的機械龍為參照物,控制自身的速度,讓它不至于被自己甩開距離。
一路上,阿爾斐傑洛都很安靜,與先前戰鬥中那個張揚狡猾的形象判若兩人。波德第茲偶爾朝右側的紅發男子送去瞥視的目光,偷眼打量着他,琢磨這個側臉被月光照耀得無比清冷的男子此刻所想的心事。他在前不久與蔔朗彭的殊死決鬥中,用計騙取了對手的信任,最終毫不留情地葬送了将他的僞裝信以為真的敵軍将領。他擊殺敵人的手段,包括他使詐的全過程,都是在絕對冷靜的情緒下不動聲色地完成的,直到勝利的那一刻才揭露出真面目。這個同伴的冷酷,波德第茲回想起來,到現在仍有些後怕。可若不是他的鼎力相助,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完成這樁任務,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問題。
“剛才在戰鬥中,你好像突然……很不舒服?”終于,波德第茲忍不住打破了夜的甯靜。他看着坐在與烏路斯位置和高度基本持平的機械龍背部的男子,用非常随和的口吻開啟了話題,“現在覺得怎樣,沒事了嗎?”
“已經沒事了。”目視着前方,阿爾斐傑洛頓了兩秒,用同樣很随和的語調回複他,“一定是那個家夥的同伴想要偷襲我,不過沒讓他得逞。”
“對你來說,好像是不難解決的一場戰鬥啊。一開始,是故意裝作苦戰的樣子嗎?”
“我已經好久都沒有行使過魔法了。總得讓我熱熱身,找回點感覺吧。”
聽了這話,波德第茲心裡的震驚,遠大于面子上表現出來的。大家同是龍術士,可彼此間的差距卻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你是特意拿那個将軍練手嗎?竟然……”波德第茲自語似的呢喃,“能做到這種程度?”
這次,阿爾斐傑洛選擇不作回答。他的臉頰一片淡漠。眼睛在夜色的映襯下,顔色略微加深,顯現出藍紫色調。如今,那雙眼眸中的神采異常平靜,就像萬裡無雲的夜空,亦如沒有任何波動的海面。
波德第茲側目凝視他的眼神,充滿了敬畏感。等了一會,他說道,“那件事真遺憾。”随着話題的轉變,波德第茲的語氣也是忽而一變,好像載滿了憤憤不平。
“你是指,我入獄的事情嗎?”阿爾斐傑洛涼涼地開口,眼睛依舊正視着前方。
“實在是幫不上你什麼忙。”
“啊,你還想幫我?”阿爾斐傑洛勾起唇角,卻沒有笑,“波德第茲前輩,你沒有趁機踩我兩腳,說我壞話,已足夠讓我心存感激了。”
“哎呀,怎麼這樣想呢。”波德第茲被他嗆得隻能幹笑兩聲,立即把尴尬的表情調整為欣喜,“不過現在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啊。你圓滿解決了這樁麻煩的任務,不僅殺敵衆多,還竊取了有用的情報,可謂是戰果累累啊。龍王大人一定會嘉獎你的。”
這個男人得到龍王再度的垂青,是時間早晚的事。眼下,必須要跟他搞好關系。
但是,波德第茲迎奉的話語,阿爾斐傑洛仍舊沒有回答。
“還有一件事,讓我很過意不去。”偷偷窺探了他兩眼,波德第茲認為時機鋪墊得差不多了。“無論如何一定要跟你當面道個歉。”
“為什麼?”阿爾斐傑洛突然轉過頭,回望着他,一臉不解。“你又沒對不起我的地方。我出手支援你,也是在盡我的職責。”
“不是指這個……”波德第茲吞了吞口水,終于坦然說道,“我是為了麥克辛。那個家夥,總是口無遮攔。但他并沒有什麼壞心眼。是個嘴賤但熱心腸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