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達·希曼坐于王座之上,赤金色的眸子掃過場下衆人,在齊染和阿蘇爾身上短暫停留了片刻,唇角微揚:“可結束了?”
卻無人敢于應答。
“既如此——”他擡起手掌,指尖輕點虛空,“來吧,這便是汝等的第二試。”
希曼話音方落,青石廣場的地面倏然震顫起來。
地面發出沉悶的轟鳴,巨大的青石闆拔地而起,如活物般扭曲又重組,瞬間便架就了一座巍峨聳立的青石迷宮,将本就分散的人群愈加分隔開來。
與此同時,齊染的側頸處突然傳來一陣灼痛。他轉頭望向身邊的阿蘇爾,他脖頸果然已浮現出一枚泛着微弱金光的“零”字烙印。
“規則很簡單,”希曼的聲音在迷宮上空回蕩,“你們頸側的數字,便是方才衆神賜予你們的神光。”
“奪了他人的神光,便可壯大自身,唯有強者方能晉級——十二個時辰後,如初試一樣,前半數之人方可進入第三試。”
“那麼,開始吧。”
而就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齊染附近的青石高牆後驟然響起了一聲慘叫。
阿蘇爾低聲道:“走麼?”
齊染側首看他,瑩白的長發順着肩頭垂落,露出方才感受到灼痛的地方:“我也是零麼?”
阿蘇爾沉默地點點頭。
齊染垂眸沉思了片刻,開口道:“你可找得到方才慘叫的那人?”
阿蘇爾眉頭微蹙,皺了皺鼻子道:“聞得見血腥氣,可以試試。”
齊染擡手示意道:“走吧,勞煩帶我去找人。”
兩人穿行在迷宮的陰影之中,随着血腥氣愈來愈濃,最終,他們在一條狹長的巷道盡頭,他們找到了那個垂死之人。
那是個身形修長的青年,齊染仍記得他向神主祈求的是“敏捷的速度”。隻可惜他仍欠了些運氣,看這倒下的位置,怕是剛進了青石迷宮,便被關在了一處死胡同裡,直接就被另一人堵在了此處就地誅殺。
青年面色慘白,頸側的數字已然黯淡到幾乎看不清形狀,腹部被利器劃開了一道猙獰的傷口,呼吸微弱得已近乎于無。
齊染平靜地蹲在他身旁,問道:“想活嗎?”
那青年已幾乎渙散的瞳孔微微震顫了一下,似是想循聲往齊染的方向看去,卻似乎連轉動眼球的力量都沒有了。
但這細微的反應便已足夠,齊染從儲物戒中取出了針囊和一個細白的瓷瓶。
而他甚至未發一言,阿蘇爾便幫他摁住了青年的肩膀,順手捏開了他的下颌。
齊染看了他一眼,指尖停頓了一瞬,随即極為迅速地施完了一套針,又從瓷瓶中倒出一粒細小的藥丸,塞進了青年的下颌。
在藥丸順着喉管落下的一瞬,青年頓時劇烈抽搐起來,發出了痛苦的嗚咽,阿蘇爾卻早有準備地摁住了他的肩頸,不讓他碰落銀針。
“你很熟練。”齊染未管那青年的掙紮,隻看着阿蘇爾道。
“嗯。”阿蘇爾隻是微微繃緊手臂,那青年便被他死死摁在了地上,“你們醫谷的,封魂針,淮澤用過。”
齊染輕歎一聲:“是了,他那‘閻王束手’的雅号,怕得有一大半歸功于這套針法。”
阿蘇爾卻隻抿了抿唇:“是因為他,救了很多人。”
齊染微微挑了挑眉,便沒再說什麼。
二人注視着青年的呼吸緩緩平穩下來,頸側的數字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赫然是與二人一樣的“零”。
齊染收起銀針,擡眸看向阿蘇爾道:“看懂了嗎?這遊戲的有趣之處。”
阿蘇爾:?
沉默地搖了搖頭。
齊染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頸側的金色烙印:“這‘神光’帶來的數字,實則更像是一個标記——标記着你在遊戲裡的‘價值’。”
“強者不斷獵殺弱者,獲取更大的數字,畢竟人們總會以為數字越大,越接近勝利。但實際上……”
他灰藍色的眸子微微閃爍,語聲也沉冷了些許:“這隻是一個誘惑所有人不斷厮殺的迷局。”
“能力一旦有了清晰的顯現,強者便不會放棄近在眼前的分數。但這迷宮阻斷了一切,沒有人知道總分數是多少,更沒有人知道前一半的人分數是多少——”
“他們隻會不斷狩獵。”
阿蘇爾眉頭緊鎖:“那零……”
“零反而是最安全的,”齊染淺淺地勾起嘴角,“因為規則隻看數字排序,零就是‘無’,沒有任何掠奪的價值。所以,沒有什麼人會主動對零出手。”
阿蘇爾看了一眼地上的青年:“那我們,要做什麼?”
齊染站起身,輕輕掃了掃衣擺道:“去找數字為‘零’的人,越多越好。”
阿蘇爾不解地蹙着眉,卻也隻沉默地跟上了他。
兩人在青石迷宮中沉默地穿行了一段時間,齊染卻突然出聲道:“阿蘇爾,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師兄的?”
阿蘇爾頓住了腳步,茶金色的眸子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齊染卻隻輕笑了一聲,低聲道:“隻是有人好奇了許久,我便代他問問。”
“講講如何?我可以用師兄小時候的故事做交換。”
白玉高台之上,本因為齊染二人這危險處境而焦慮不已的商成洲頓時耳朵動了動,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