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冒……不是,你、你受寒了嗎?昨天夜裡下了雪。”
江伊蹲在床榻邊,扭頭看了眼窗戶,關得好好的,嚴絲合縫,外面的風雪絕對吹不進來,但賀凜向來體弱,常年服藥,身體裡還有毒素存在,江伊一時拿不準他到底怎麼了。
“我去給你找個大夫來瞧瞧,你等着,我一會兒回來。”
說罷,她起身就走,賀凜精準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這是寒毒發作了。”
江伊蓦然睜大了雙眼,震驚道:“寒毒?”
“嗯。”
江伊又蹲下來,問:“那怎麼辦?你……”
賀凜閉上眼睛又睜開,嘴唇慘白一片,泛着些許淡淡的紫氣,上下嘴皮子輕輕一碰,說:“今天走不了了。”
江伊把他的手放回被褥裡,安慰道:“沒事,我又不着急,在這裡待幾天也挺好,反正出了京城也沒人知道我往哪個方向去了,一時半會兒也逮不到我。”
賀凜眼神複雜地看了看她,眸光微動,這人平時那股聰明勁哪去了,這麼久了居然還沒反應過來,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王镖頭他們今天就該趕路了,我等下去隔壁客棧和他說一聲咱不跟他們镖隊走了。不過賀凜,你真的不需要請大夫?說不定能醫好你。”
“不需要,熬過今天就好了。”
江伊無語,差點翻白眼:“你這是諱疾忌醫!”
說着她走到屏風外找了兩塊棉布放在火爐兩側,彎下腰直接一口氣把爐子搬到了裡面,“再說了,寒毒也不是什麼絕症是吧,好好醫治還是能治好的,不就是天寒怕點冷嗎?我把火爐給你搬到床邊應該會暖和點。”
賀凜親眼目睹了她的舉動,吃力地将那一個重重的火爐又拉又擡的,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挪到了床榻旁邊。
做好這些之後她直起腰身長長呼出一口熱氣:“你先躺會兒,我去樓下讓他們做點吃的,很快就好,你等着啊……”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響,賀凜慢慢閉上了眼睛。
寒毒就是絕症,醫不好的,他會死,當初老鬼喂他們吃蠱蟲的時候根本就沒想讓他們活……
可能今天,可能明天,如果挺不過毒發時刻,眼一閉一切就都結束了,他心口的蠱蟲會穿破他的皮膚爬出來,緊接着全身潰爛,死狀凄慘不堪入目,而此時還不是最難捱的時候,到了晚上那才是真正的地獄之刑……
那個該死的老東西,死了也不讓人安生好過……
外面的風雪漸大,甚至在屋子裡也能聽到北風呼呼作響的聲音。
賀凜沒胃口吃東西,一整天滴水未進可不行,江伊硬是逼着他喝了半碗熱湯,可賀凜的狀況愈發不好了,渾身上下出了不少冷汗,雙手冰得吓人,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
“賀凜,你、你還好吧?”江伊坐在床沿有點手足無措:“現在還冷嗎?”
她把自己房間的被褥也都拿來給賀凜蓋上了,旁邊還有一個燃燒正旺的火爐,江伊光是待着就已經出汗了,一方面是被熱的,一方面是被吓的。
“上次我給你的匕首還在嗎?拿來給我。”
“在我房間,你要這個做什麼?”
“拿來。”
江伊深深看他一眼:“我去拿。”
賀凜掙紮着掀開被子下床,一層一層的,跟疊羅漢似的,此時他身上隻穿了雪白的裡衣,墨黑的長發散落下來,眼珠像黑曜石般漆黑明亮,越發襯得他整個人虛弱不堪,有種病态的美感。
江伊拿匕首回來後,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頓時怔愣住了,賀凜像個病美人似的,虛虛倚靠在床邊,望着不遠處的火爐發呆,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之情。
這這這也太犯規了吧!老天爺真是給了這個男人一副好容貌,生病了都這麼好看!不愧是她一眼相中的小白臉哈。
賀凜盯着屏風處出神的人看了一會兒,終于開口了:“怎麼了?”
“啊?哦哦。”
呸,想什麼呢!江伊反應過來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趕緊轉移話題:“你怎麼起來了?”
“沒事,把匕首給我。”
之見賀凜将那把匕首拔出刀鞘,上面泛着明亮的光芒,不用試也知道其刀鋒必定銳利無比,他把匕首擱置在火爐邊沿熏烤了一會兒,随後雙手下移的時候頓了一下,似乎有些顧慮。
“你要不要出去等?”
江伊眨眨眼,一時不明白他什麼意思:“我為什麼要出去等?”
賀凜抿緊嘴,眼眸更加漆黑了:“随你。”
緊接着他便背對江伊解下腰封,将整個亵衣脫了下來,露出寬厚緊實的後背。
見狀,江伊蓦地瞪大了眼睛。
那上面竟沒有一處好地方,布滿了肉色斜橫的疤痕,看起來像是很久之前就留下的,被人用鞭子狠狠抽打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