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伊心驚肉跳愣了好半晌,呆呆地問:“賀凜,你身上怎麼……”
賀凜毫不意外她有這種反應,心下波瀾不驚,一臉平靜地回答:“小時候被人用鞭子抽的。”
“誰打的?”
對面的人沒說話,陰影下,唯有嘴巴抿成了一條直線。
“該不會是你爹吧?”
“不是。”
“那還能有誰?你可是将軍府裡的二公子,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把你打成這個樣子?”說到此處,江伊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張人臉,她又接着試探道:“難不成是大夫人?”
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賀凜卻一口否決了:“也不是她,别亂猜了。”
“那你倒是說究竟是誰打的你啊!這也太狠心了吧,下這麼毒的手!”提到毒,江伊情不自禁地向前一步,說:“啊,該不會你身體裡的寒毒也是那個打你的人下的吧?”
賀凜彎腰拿起匕首看了看,溫度已經被灼得很高了,半空中冒着白氣,刀鋒處顯露出微紅的顔色。
“你猜得沒錯。”
“到底是誰啊?”
“不重要。”
“哈?我沒聽錯吧?怎麼就不重要……”
江伊忍無可忍,直接上前繞到賀凜前面,她這才發現賀凜心口的位置居然也有大大小小,不一樣的傷口,這傷痕跟他背部的鞭痕不同,這是用刀刺的、劃的!
“你……”江伊愣了一下,随後驚出一身冷汗,緊緊盯着他,“你拿匕首想做什麼?”
賀凜擡眸看她,又将視線移到窗邊,天色已然漸暗,他耐心解釋道:“趁我寒毒還未徹底發作,我必須讓噬心蟲安靜下來。”
“噬心蟲?”
“嗯。”
聽罷,江伊的目光不自覺地下移到賀凜心口處,湊近仔細觀察,那裡果然有個小小的凸起,江伊發現它在以很慢的速度蠕動,這還不是最讓她震驚的,賀凜說寒毒還未徹底發作,他都被折磨成這個樣子了,竟然還不是最嚴重的時候。
似乎猜到了賀凜拿匕首的意圖,江伊二話不說上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神情複雜無比。
“等等!除了這種方法外,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賀凜不答,默默輕點了下頭。
舊傷未好,又添新傷,難道這些年他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下毒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好狠毒的手段,他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麼……
“如果不讓那個蟲子安靜下來,任由寒毒徹底發作,會有什麼後果?”
“疼死。”
“啊?這、這麼嚴重!”
“噬心蟲顧名思義就是噬心的蠱蟲,寒毒發作的時候,它會在心口處來回穿咬,除非挨過那陣疼痛,否則……”
江伊皺緊了眉,牙齒咬着食指關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止疼藥!對,我去找大夫給你抓止疼藥吃,這樣應該就不會那麼疼了。”
賀凜在她擡腿那一刻抓住了她的手腕,哂笑一聲:“沒用的。”
江伊甩開他的手,急道:“你沒試過怎麼知道沒用!”
賀凜的一雙眼眸緊随着她,堪稱冷靜地回答:“我試過,沒用。”
江伊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巨大的悲傷與委屈,莫名其妙的就是很想哭,她使勁吸溜了幾下鼻子,擡手用力一擦,别開了臉不再看他。
賀凜分明看到了對面之人眼眶的通紅,不安地握了握手裡的匕首,說:“你要是害怕就先出去。”
江伊扭頭瞪他一眼,趁他不注意飛快搶走那把匕首,雙手背在身後藏了起來。
“疼也不許自殘!沒收了!你要是沒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以後就不還你了。”
屋裡的燭火不算明亮,但賀凜清楚地看見了江伊眼睫毛下映出了一片小小陰影,以及她臉上的細小絨毛。
他的心微微顫動起來,像是一顆小石子投進湖水中心,激起陣陣漣漪,越來越明顯。
江伊走到屏風外面将桌上的燭台拿來,再回來時已不見了那把匕首。
“愣着幹什麼?去床上躺着。”
“江伊。”
“嗯?怎麼了?”
“沒什麼,把被褥抱走吧,我已經沒那麼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