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那麼冷了,也就是說接下來該輪到疼了。
江伊想到了,什麼話都沒說,默默把床榻上的被褥一一抱走放到雕花櫃子裡,隻留下最初的那床。
“賀凜,你不恨那個下毒的人嗎?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要是不方便說就算了。”
賀凜将亵衣穿好,系上腰封,淡淡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恨他?”
江伊點點頭:“恨他也能理解。”
“所以我殺了他。”
“啪”一聲,懷裡的棉花被子掉在了地上,江伊張大了嘴巴:“啊?”
“我說我殺了他。”
江伊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慢慢将地上掉落的被褥撿起來拍幹淨放到櫃子裡。
賀凜還在緊緊逼問:“覺得我可怕嗎?”
江伊關上櫃門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呼出來,說:“我猜他肯定對你做了更過分的事,你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不是你的錯。”
賀凜沉默兩三秒,笑了:“你以為自己很了解我嗎?我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為達目的不折手段,隻不過你沒機會見到我陰暗的那一面而已,别太早妄下結論,也别對我抱有太大期望,不然最終失望的人是你。”
江伊搓了搓手,朝他走過去,問:“你有事瞞我?不對,你分明是有事瞞着我們大家,包括你娘吧,要不然你怎麼不告訴你爹娘你中毒的事。”
“回到京城後我們和離吧,這樁婚事是由陛下賜婚,可能會有些麻煩,我會進宮向陛下說明一切,錯在我身,還你自由。”
屋内寂靜無比,炭火啪啪作響,江伊甚至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她沒聽錯吧,賀凜說什麼?和離?
過了會兒,他繼續道:“……大梁律法規定,和離的女子依舊可以另嫁他人,這個你不必擔心。”
江伊怒極反笑,雙手叉腰對着坐在榻上的人罵道:“你大爺的賀凜,我不同意!”
她反手指了指自己:“我看上去像是嫁不出去的人嗎?咱倆還是夫妻沒和離呢,你就替我操心起後半輩子的事了?你家住海邊啊管那麼寬!欸,我這輩子還就纏上你了怎麼滴吧!别想甩掉我!我這麼喜歡你,還沒得手呢,就開始想把我給踹了,我告訴你,沒那麼容易……”
賀凜着實被她這番話給震住了,他從小到大哪見過這架勢,旁邊的女子居高臨下地指着他的鼻子一邊大罵他混蛋,一邊怒氣沖沖地對他說喜歡自己。
哪怕以前在血海裡厮殺,他都能做到面無表情,可現在一顆心卻狂跳不止,明明知道這是錯的應該制止,但是就是無法控制地繼續淪陷下去。
“我不想拖累你,我會死。”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斷了江伊。
賀凜沒說錯,他身體裡的寒毒無解,隻會越來越嚴重,如果他死了,江伊便再也走不掉了,她會成為一個寡婦,她大好年華不該虛度在一個荒廢無人的後院裡。
自從認識這個人以來,賀凜就十分清楚,江伊絕不應該隻是一個困在院落的婦人,她該是自由的,或者說她從來不屬于這裡。
江伊愣住了:“你說什麼?”
“今天你說寒毒可以醫治好,其實不然,這種毒無藥可解,是絕症,說不定哪天我就死了,所以趁我還活着,回京後和離吧。”
此話一出,江伊先是感到憤怒,憑什麼?賀凜這個小白臉憑什麼提和離,要踹也是她踹人!
後來轉念一想,腦海裡霎時一道白光一閃而過,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念頭湧現了出來。
她眯了眯眼睛,上前兩步雙手撐在床邊,歪頭看向賀凜,挑眉問道:“你喜歡我?嗯?”
四目相對之時,賀凜的一雙黑眸眼波流轉,耳後根微微紅了點,他并未承認,也沒有否認。
江伊抿嘴笑了笑:“你是不是擔心自己突然死了,我變成寡婦孤苦無依啊?”
賀凜認真地看着她,“是,我……”
剛說完這兩個字,江伊便朝他那兩片毫無血色的唇瓣親了上去。
賀凜根本來不及閉眼就被面前的人光明正大地強吻了,這個距離甚至可以看清她的每一根眼睫毛垂落下來,根根分明,長如鴉翅,許是緊張的緣故,一顫一顫的,煞是好看,好似撓得人的心窩也癢癢。
江伊看似大膽,實際上一顆心怦怦亂跳,賀凜的嘴唇很涼很軟,周身始終萦繞着一股藥的清苦和淡淡的檀香,她喜歡聞這個味道,讓人莫名安心不少。
兩人親了好一會兒,賀凜怕江伊重心不穩,出手扶了下她的腰身,而江伊親着親着睜眼一看,賀凜那倆撲閃撲閃的鳳眸近在眼前,吓了她一大跳,立刻分開規規矩矩站好。
方才親上去還不覺得有什麼,一對視兩人都不好意思了,江伊紅了臉,皙白的臉龐尤其明顯,比胭脂還醉人幾分,賀凜則是耳朵紅得厲害,好像要滴血一般。
“咳,這下我是真相信你以前沒喜歡過人,沒親過嘴了,都不知道接吻是要閉眼的……”
江伊小聲嘟囔了一句,賀凜的喉結狠狠滑動一下,果斷掀開被子下床。
“你、你幹嘛?”
賀凜拉住她的小臂将人拉進自己懷裡,一手緊扣住江伊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擡起,閉着雙眼精準地找到那個位置,穩準狠地印了下去。
江伊蓦然瞪大了雙眸,賀凜他……張嘴了!這是要來個法式熱吻的節奏啊!想着想着江伊的嘴角不可抑制地逐漸上揚。
雖然賀凜沒睜眼,但他似乎感受到了懷裡之人的狡黠,擡手将掌心輕輕覆蓋在她眼皮之上,江伊笑意更盛,主動伸出雙手環上他的脖子,專心感受這個溫暖熾熱的親吻,彼此的呼吸交纏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