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威、金妮、盧娜偷寶劍被斯内普抓個現行的事在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霍格沃茨。現在,城堡裡每一個能張口說話的——不論活人還是幽靈、雕像還是畫像——都在議論紛紛。
“啊呀,他們在砸開裝寶劍的匣子之後,在逃亡的半路上被斯内普校長逮個正着——”
被評為霍格沃茨“有史以來最不受歡迎校長”的菲尼亞斯·奈傑勒斯·布萊克在目睹了“羅賓漢三人組”那“極不明智的行徑”之後,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傳給了每一個想聽他八卦的人。
“哎,活得好好的,幹什麼不好,非要闖斯内普的辦公室——啊?要偷的東西是戈德裡克·格蘭芬多的寶劍?!”
所以,當前最熱門的話題不再是阿米庫斯·卡羅的“黑魔法防禦術”了,而是“他究竟會怎樣折磨那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庫厄斯·塞爾溫看上去比誰都高興。
“你們說,他會直接把隆巴頓當衆剝皮還是樂意丢給咱哥兒幾個練練手?”文森特·克拉布與格雷戈裡·高爾對視一眼,獰笑道。
德拉科·馬爾福坐在高爾旁邊,單手托腮,似乎一直在想事情。此時聽了克拉布的話,他隻是輕笑兩聲,随後又恢複到先前一言不發的狀态了,看上去對眼下發生的一切都不感興趣。潘西·帕金森與馬爾福面對面坐着,臉上帶着抑制不住的喜悅——
“哎,你們怎麼可以這麼不人性!人家好歹也是純血統,長得勵志不說,大腦裡還浸滿了蜂蜜水,不明真相的人準以為是鄧布利多要他們去找藏在霍格沃茨的彎角鼾獸!”
潘西周圍的同學縱聲大笑。
“要我說,就算隆巴頓、韋斯萊和洛夫古德的行為屬于‘盜竊未遂’,但深更半夜私闖堂堂霍格沃茨校長的辦公室已是情節嚴重,再加上他們要竊取的恰恰是霍格沃茨創始人的寶貴遺産——聽說還是妖精做的?這怎麼看都是‘阿茲卡班幾日遊’的前奏啊,是不是——”
說完,庫厄斯·塞爾溫不懷好意地打量着剛剛走進禮堂的格拉狄斯、艾爾芙伊德、阿莉莎和奈莉。
“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奈莉第N次發出感歎,“闖斯内普辦公室!!偷格蘭芬多寶劍!!”
格拉狄斯沉默不語。她大清早就從西莫口中得知了這件事。但她此時絲毫沒有跟任何人交流此事的願望——對,是一點也不想。而且昨天後半夜偷偷溜到禁書區的事,她直到現在也沒想好該如何對她們講。
“畢竟是四巨頭之一的遺物,寶劍本身肯定藏着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艾爾芙伊德猜測道。
“話是這麼說,可是他們三個指望憑借一把寶劍就能推翻斯内普?!而且,校長室是可以随随便便去的地方嗎?”奈莉不大确定地看了格拉狄斯一眼(後者仍然保持沉默),“不是有口令之類的——?”
格拉狄斯當然知道校長室曾經的口令。但斯内普——除非他腦子壞掉了——怎麼可能不過一段時間就更換呢。
“他們八成是弄到了——要麼就是運氣特别好,直接猜中了。”艾爾芙伊德說,“如果不出意外,寶劍目前仍然被保存在校長室的可能性不大。”
現在也隻有格蘭芬多人才會關心格蘭芬多寶劍的下落。而三個闖禍的學生目前身在何處、情況如何,沒有人知道。這也是最最令他們擔心的事。
“是啊,誰能想到會出這種事。”阿莉莎看上去有點心煩意亂,“除此之外,我們必須做好卡羅兄妹繼續刁難我們的準備——也不知道納威這次到底在打什麼算盤,竟然帶上了金妮和盧娜——”
“對呀!我才意識到——”奈莉驚呼道,“魁地奇和咱們的社團豈不是又要泡湯了?!”
在這人聲鼎沸的議論場中,格拉狄斯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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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艾爾芙伊德要在本周五之前趕完她那篇算術占蔔的論文,再加上她手裡有維克多教授的批條,所以格拉狄斯匆匆吃過早飯便跟她一起來到了圖書館。最重要的是,她希望借此将昨晚的發現跟艾爾芙伊德解釋清楚,最好還能在她的幫助下把相關報道帶出來。然而——
裝舊報紙的箱子不見了。
格拉狄斯心頭立刻湧起一陣不詳的預感。她和艾爾芙伊德是最早進入圖書館的那批學生,排在她們前面的隻有厄尼·麥克米蘭和漢娜·艾博。她們後面是一小撥拉文克勞五年級學生,他們預定了位于圖書館東區的自習室,以便不受打擾地準備《普通巫師等級考試》。
禁書區裡隻有她們兩人。
無奈之下,格拉狄斯隻好以“希望從大衆傳媒的角度了解阿不思·鄧布利多”為借口,請求平斯夫人準許她使用報刊閱覽室。
平斯夫人一眼不眨地打量了格拉狄斯整整半分鐘之後才慢悠悠地走回辦公室,翻翻找找了好一會兒,最後将一把生鏽了的大鑰匙丢給格拉狄斯。格拉狄斯将随身物品暫時存放在了咨詢台,隻帶了魔杖,便隻身一人前往第一閱覽室。當正廳的大門在她身後關閉時,她偷偷地對舊鑰匙念了句“複制成雙”。
第一閱覽室需要下一段樓梯。不知是否因為長年不見陽光,這裡的溫度比正廳低了好多。她踏在石頭地面上,燭燈随腳步聲一一亮起。她不知道這裡有多長時間沒來過人了,在她打開大門時,門框上積攢的灰塵紛紛落下,在枝形吊燈的映射下氤氤氲氲的。
閱覽室比她想象的還要大,幾乎遍布整個地下。進門右手邊的牆上鑲了一塊巨大的方形石闆,她用魔杖輕輕地敲了敲,石闆上便顯示出檢索指南來。她握魔杖的手微微顫抖——
自1945年10月起至今,這裡的數據庫總共收錄了本土公開發行(包括《預言家日報》在内)的六十六種報紙,其中有關“神秘人”的報道一共125645條(剛好夾在“阿不思·鄧布利多”和“蓋勒特·格林德沃”之間)……但她不需要這麼多。她憑借記憶中的關鍵字、年份、月份依次在石闆上敲出不同的圖案——檢索目标所在的期刊架立即有了反應:一根根銀色的絲線與她的魔杖相連,指引着她找到相應的位置。
《預言家日報》的存檔位于閱覽室的另一端。可是當格拉狄斯順着指示前去查看時,不論是關于伏地魔還是圍繞着他那些追随者的資料确實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于是她又查閱了其他幾家綜合性報紙,結果卻發現相關信息頁無一例外是空白。
這真是太詭異了。
難道這中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伏地魔及其黨羽犯下的罪行盡人皆知,根本沒有遮遮掩掩的必要,而且就算銷毀了霍格沃茨的這部分館藏,在别處也能找得到呀……但眼下最大的問題是,格拉狄斯既不确定負責那箱舊報紙的人是誰(又是潘西·帕金森?希拉·塞爾德維拉?還是别的調查行動組成員?),也不清楚是否還有其他不相幹的人知曉這件事……平斯夫人應該對此一無所知?
格拉狄斯不敢久留,以免招緻不必要的懷疑。
又或者,她已經被人盯上了也說不定。
格拉狄斯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正廳、交還鑰匙,然後捧着随意從書架上取下的《二十世紀魔法大事年表》回到奮筆疾書的艾爾芙伊德身邊,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但她心裡卻打鼓似的,她從一号閱覽室上來之後就覺得好像有人在她視線之外的地方盯着她看。她甚至聽得見不安在她胸腔中的每一次撞擊。
所以,納威昨晚決定闖進校長室時是心血來潮呢,還是早有此意?如果是心血來潮的話,他會不會很容易理解她目前所處的困境?
格拉狄斯甚至荒誕地想過,納威是不是在早些時候也看到過《應用符箓學理論綱要》中那條可以增強器物性能的符文,因此才打算拿格蘭芬多寶劍來試驗一下?但納威并沒有選符咒學。
那金妮呢?
格拉狄斯知道金妮一直對自己被關禁閉頗有微詞,如今倒接了她的衣缽……令她感到不解的是,六年級的金妮平時與七年級的納威交集并不多,納威在選擇左膀右臂的時候為何會略過好舍友西莫,而偏偏求助于學妹金妮呢?難道……沒到手的格蘭芬多寶劍也與那位正在逃亡的“救世之星”息息相關?
其實她最想不到的人是盧娜。
按理說,盧娜是土生土長的拉文克勞人,不大可能會對格蘭芬多寶劍産生興趣。而且她與斯内普一黨無冤無仇,如果說是幫助朋友,那隻是勉強說得通。因為在格拉狄斯眼中,盧娜盡管擁有天馬行空般的想象力,有時甚至完全不着邊際,但絕不是一個會在半夜三更做出強闖校長室這種——以她的标準來衡量——有些極端的行為的人。
可是……納威是極端的人嗎。
格拉狄斯總是過分執著地去探究某些行為背後的原因。可話說回來,就算她對事實作出的判斷理論上說得通,但她真的清楚别人内心的真實想法嗎,真的識得一個個或堅定或迷惘面具下的真容嗎?難道她曾經不也為那個自稱“鄧布利多軍”的神秘組織的反抗行動拍手叫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