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狄斯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她忽然想起今早偶遇庫厄斯·塞爾溫時，他最後那句充滿威脅的話語。
“不過是一群烏合之衆罷了！一開始，他們隻想逮捕拒絕出席‘麻瓜出身登記委員會’的巫師賣錢，眼下大概将目标擴大到了所有可疑的‘血統叛徒’身上。”金妮厭惡地說，“另外，他們似乎還繼承了當年由克勞奇和巴格諾一手打造的——不經審判就把人下在大牢裡的——‘優良傳統’。”
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格拉狄斯和艾爾芙伊德交換了一下各自擔憂的目光，一時找不出合适的語句來答複。
魔法部已經緊鑼密鼓地開始行動，這恐怕又跟那位“頭号不良分子”脫不了幹系。鑒于金妮與他的關系，以及近期盧娜的事……她會知道嗎……他的下落……
“還有——下場對陣拉文克勞，我們需要另找時間好好研究研究。”金妮沒有過度在意她們兩人的沉默，而是繼續說了下去，“雖然他們的優點不甚明顯，但也幾乎找不出瑕疵來。”
在節前那場焦點戰中，盡管斯萊特林隊一度在攻城掠地時奪得制高點，但赫奇帕奇學院的新任找球手費德羅·亨德裡克在此次比賽中表現不凡，在最後一刻先于哈珀抓住了金色飛賊，使得東家最終得以與斯萊特林平分秋色。
“那這周末如何？”金妮問，“抽出個兩三小時，可以嗎？”
“我們周六說好要去霍格莫德的。周日比較得空。”
這時，卡羅兄妹端着臉進入了禮堂。全場一下子鴉雀無聲。
金妮的目光追随着兄妹倆，待他們入座之後，她才低聲問起——
“聽說傑森在聖誕期間遭遇意外，你們都還好嗎？”
艾爾芙伊德簡單地為她講述了事情經過，好在傑森恢複得很快，至此并無大礙。格拉狄斯順便跟金妮提起安東尼·戈德斯坦和泰瑞·布特對此的猜測：他們此前一直擔憂，有人是沖着魁地奇球員去的。
“我們隻好見機行事，各自為重了。”金妮的聲音輕如耳語，“如果他們真的把格蘭芬多隊當作目标，一味躲避是沒有用的——”
“做好迎戰的準備吧！”
★
埃瑞達努斯·威爾克斯罕見地沒有在課前十五分鐘坐在教室裡。
早到的同學們稀稀拉拉地聚在四樓平台上。有的在低聲聊着近期發生的一些事，有的正不停地朝樓梯下張望。
“哦？她麼——”
格拉狄斯、艾爾芙伊德、阿莉莎和奈莉來得不早不晚。她們經過聚在樓梯口的那群斯萊特林學生時，格拉狄斯從潘西·帕金森那輕蔑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不快——希拉剛才正趴在潘西耳邊說着什麼，見她們過來時又立刻退了回去。
格拉狄斯猜測，那很可能與卡拉努斯·卡爾加的邀約有關……
就在這時，走廊深處傳來一陣開鎖的聲音。同學們陸陸續續地離開平台，往魔咒課教室的方向走。
她們緊随潘西和希拉魚貫而入。趁着這個空當，格拉狄斯打量了埃瑞達努斯·威爾克斯片刻。
威爾克斯穿着式樣簡單的淡青色長袍，頭發也比前一陣子長長了一些，面上仍然不帶任何表情。他把上課用的講義和幾本大部頭一并堆在了講台上，然後将擺在腳邊的那架金屬火缽點燃——
格拉狄斯還沒見過那麼考究的火缽呢！镂空外壁雕着一隻鳳凰，兩側共八根金屬條全部做成了火焰帶的形狀。
沒過多久，全班同學都感受到了它那極佳的制熱效果。坐在窗邊的同學紛紛承擔起為教室通風的任務。
德拉科·馬爾福到得比威爾克斯還要晚。
從馬爾福風塵仆仆地沖進教室到他在西奧多·諾特身旁坐下來的這段時間裡，潘西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看，神情頗為不滿……但很快，她又不得不把注意力轉移到課堂上。
繼麥格教授和斯内普之後，埃瑞達努斯·威爾克斯也終于做到了一站到講台上就能讓整間教室裡的同學安靜下來的程度。雖然他在學業方面從未對大家提出幾條“必須”來，但顯而易見，沒有同學敢輕易松勁懈怠。
“距離《終極巫師考試》不到半年。希望各位心裡有數，針對各自的強項和薄弱環節及時、合理、妥善地安排複習時間。”
其實這群七年級小巫師（不論來自于哪所學院）回校之後都比以往用功了。城堡圍牆外的事情他們無能為力，興許隻有把握好當下，努力學習、生活，才不至于愧對寸金難買的大好時光——以及胸腔中奮勇跳動的那顆永不言棄的心吧。
“之前，我們已經了解到四大元素各有一套圍繞自身特質發展而成的魔法體系——”
“其中，水系魔法最為繁雜且變化多端。單單依靠‘水’的不同樣态就可以衍生出比其他三種元素更多樣的魔法形式來……”
格拉狄斯不大舒服地想起，她們去年夏天在聖卡西亞諾劇院舞台前抵禦的那群完全由“水”幻化而成的魔法生物——它們的攻擊方式同樣是“水”。從阿莉莎和奈莉的表情來看，她們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
“……水系魔法的防禦機制要求，它能夠抑制來自其相克元素積累、塑造、聚合而成的魔法能量——這裡尤指強水勢對低火勢。”
說着，威爾克斯轉身打開緊靠講台的那扇窗，然後将火缽搬上講桌。
“這樣你們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走下講台、來到過道，最後在格拉狄斯她們第三排的位置附近站好，一抖魔杖——
窗外（格拉狄斯覺得它們仿佛就在耳畔）有什麼東西正“嗖嗖地”穿過空氣——教室裡忽然響起一陣低聲驚呼——
無數發雨箭接二連三地從金屬條中間（有些剛好掠過鳳凰的羽尖）飛速穿過——精準無比，正中火缽内膽。
火很快就熄了。剛才那陣“嗖嗖”聲也随之消失。冷風灌進室内。
同學們無不帶着驚異的目光——明确的目标、堅定的意志、強大的魔法基礎、無聲咒……格拉狄斯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威爾克斯總共揮舞了多少下魔杖。
“鑒于這條咒語極難駕馭——你們目前還不能收放自如，以上隻作示範之用。”威爾克斯重新将火點燃，“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如果以後有機會，我們可以展開來探讨。”
一些斯萊特林學生聽後躍躍欲試。
格拉狄斯卻感到如臨大敵——“萬箭攢心”肯定不是鬧着玩的事。除此之外（她很難克制自己不往這方面想），倘若連生命體内的水元素都能輕易操控，那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呢……納威和西莫坐在她們前桌，脊背挺得溜直，看起來極為專注；隔着一個過道，蘇珊和費德羅一直在“刷刷刷”地記筆記，鮮有精力關注其他。
盡管剛剛蓋過章——面前的小巫師們還不夠水準，但威爾克斯（跟羅齊爾一樣）仍然打算利用下次上課的時間檢驗一下自己的教學成果。
“就用我們節前學過的那道咒語吧——”他轉身走回講台，“看看你們做得如何。”
于是，他們又多了一項練習古咒的家庭作業。當格拉狄斯再度想起威爾克斯當時為大家定下的那條“滴水不漏”的标準時，她就知道這周是注定得不到多少清閑了。
★
下課鈴響之後，阿莉莎肚子餓，便帶着奈莉一起下了樓梯，準備去禮堂看看是否有下午茶點——或是午餐餘下的芝麻羊肉卷。
當格拉狄斯和艾爾芙伊德回到格蘭芬多塔樓時，碧空如洗。
公共休息室裡半是明麗的天光，半是熾熱的火光。五、六隻貓頭鷹停在吊頂下的栖木上歇息。一群二年級學生陷在窗邊柔軟的扶手椅中，叽叽喳喳地探讨熬制睡眠藥水的事。
“格拉狄斯、艾爾芙伊德——快來！”納威欣喜地叫她們過去，一不小心把手裡那本《食肉樹大全》掉在了地毯上。
金妮、德米爾紮·羅賓斯、艾德裡安·帕内爾和維基·弗羅比舍也在。他們正圍在那台大木頭收音機旁邊，興奮地議論着什麼。
一陣無比熟悉的美妙歌聲正從收音機裡傳來——
“哦，是莉西！”艾爾芙伊德與格拉狄斯對視一眼，露出驚異的神色。
“這是——？”
格拉狄斯覺得自己一時沒跟上思路。德米爾紮和艾德裡安相視一笑。
“這是一家私人電台。”金妮接過話頭，“專門播報近期發生的真實事件和一些魔法部及其喉舌們刻意隐瞞的真相——”
收音機另一端像是在對她做出回應，阿莉莎的聲音驟然消失——仿佛有燃眉之急，播報員語速極快地講完了下面的話——
“非常感謝收聽！親愛的聽衆朋友們——因為事發突然，心中縱有萬般不舍，但又不得不跟大家說‘再見’——”
不知為何，格拉狄斯第一次聽到主播的聲音時就覺得他在現實生活中應當是一位資深魁地奇比賽解說員。但她現在可管不了那麼多。
“我的意思是：莉西為什麼會出現在裡面？”
“哦，是這樣——”維基·弗羅比舍面色微紅，“因為她的聲音實在是太好聽了——早在萬聖節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所以在上回大家團聚時錄了一小段。”
錄了一小段？！
這是可以随随便便操作的事情麼……解說員不由分說地打斷了她的思緒——
“不過請放心，我們肯定還會回來的——”
“有什麼不妥嗎？”興許察覺到了格拉狄斯那故作好奇的語氣裡暗生的不悅，金妮趕忙過來打圓場，“我也覺得阿莉莎的歌聲能鼓舞士氣，讓情緒低迷的人很快振作起來。”
“可是我們誰也不知道。”
“對呀！”艾爾芙伊德在一旁抱起了雙臂，“這種事情至少要提前和當事人溝通好并取得對方同意吧——”
“對不起。”維基·弗羅比舍走上前給她們道了歉，“下次我會注意的。”
其餘四人望向她們的目光仍然帶着些許詫異。納威一直沒說話，隻是站在原地挨個盯着他們看。格拉狄斯很清楚，他們根本無法對她和艾爾芙伊德内心陡然升起的擔憂感同身受。雖然她并不覺得維基·弗羅比舍有什麼惡意，但是……
在這陣揪心的沉默中，木頭收音機仍然“嗡嗡”響着——
“下一期‘波特瞭望站’的暗号是‘大腳闆’！請大家保護好自己，注意安全！晚安。”
聲音戛然而止。
格拉狄斯揚起眉毛——
“‘波特瞭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