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禮堂門口的阿格斯·費爾奇鐵了心似的捏着那柄誠實探測器,見了誰都跟見了債主似的。
“這根本就是‘看人下菜碟’!”在費爾奇一頓敲敲打打、終于放她們進去之後,奈莉憤憤不平道,“克拉布挂着從黑魔法商店買來的人頭招搖過市——他當看不見。咱們什麼都沒做,就要接受無禮盤問和挨戳?!”
“‘克殿’和‘高殿’上頭有人罩着,咱不成。”
格拉狄斯緊随奈莉、在庫厄斯·塞爾溫不懷好意的逼視下進了禮堂。她已經眼尖地發現今早出現的那些閃字(不論從咒語效果、持續性還是從遒勁筆法上來看)明顯比上半學期的那些“試驗品”成熟多了。此時她心裡也沒别的念想,隻願盧娜平安無事。
她們一行人正要在格蘭芬多桌旁坐下來,卻剛好撞見用餐完畢走下教工席的埃瑞達努斯·威爾克斯和塞特斯·羅齊爾,幾人立刻恢複到先前的靜默狀态。周圍的同學也都垂下眼睑,不做聲了。
随後,阿米庫斯·卡羅又帶着一批斯萊特林學生挨個搜查正在享用早點的同學們的私人物品,打算挖出幾份大逆不道的《緻霍校同袍書》——他們的目的當然不止于此。但大家遠比他們想象得要麻溜一些,早已先下手為強将所有敏感物件、報刊、雜志等變成了空空如也的舊羊皮紙。
同學們自然是“一問三不知”。不過等“新一代調查行動組”離開之後,她們周圍的人幾乎都在引用《緻霍校同袍書》裡的名言金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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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麥格教授儀容威嚴地為同學們打開變形術教室的大門時,“把盧娜還給大家”這行字正沿着對面磚牆的紋路時隐時現。
“這點小事還要勞煩卡羅教授大駕,我真是過意不去。”
盡管如此,麥格教授并未過多談及“鄧布利多軍”的事,隻管告誡同學們,要把全部心思和精力放在準備《終極巫師考試》上。
“你們對于細節的把控還不夠——”
說着,麥格教授走下講台,開始為大家分發講義——上面清楚明了地印着她親自為大家總結的重點。
雖說格拉狄斯她們四個不需要為六月的那場大考費心,但是誰也不敢怠慢,嚴格按照麥格教授的要求進行兩人一組對練——非常傳統的一幫一模式。
“在進行跨物種變形的過程當中,你們腦海裡不僅要對變形對象有一個極為清晰、透徹的認識,而且要在施咒時根據目标物種的體型、特質進行思想和空間上的預留。”
她一邊講,一邊在過道裡走來走去,時不時地為大家提供指導。
“此外,變形術絕非兒戲,思路不明确、想法不堅定都會影響施咒效果。比較極端的例子是,變形後的結果是一種危險的生物嵌合體……”
“課上得如何?”當下課鈴響之後、同學們魚貫而出時,傑森·巴特利特問。
傑森看上去狀态不錯,剛才跟她們四個打招呼時也笑容滿面。她們簡單地聊了聊各自的新學期計劃,然後在二樓平台與他分道而行。
下了二樓,艾爾芙伊德把她準備用課餘時間練習能說話的守護神的想法對她們說了。
“就像麥格教授當初在魁地奇球場上做的那樣——專門用來傳遞口信。”
格拉狄斯吃了一驚:“我怎麼不知道?”
“那是在你摔下來之後發生的事。”阿莉莎告訴她,“麥格教授真的擔心壞了——”
“——雖然表面上看不大出來。”奈莉接上。
在這短暫交流的間隙,她們已經走下大理石樓梯前去與芙洛拉·菲爾莫和泰瑞·布特會合——芙洛拉昨晚答應幫助她們拿到紮卡賴斯·史密斯在公演當天拍攝的所有照片。
等到了門廳,格拉狄斯才注意到瑞娅·莉珊德拉度也在——後者看她的神情表明,她對格拉狄斯的态度沒有絲毫緩和。
黃頭發、長着朝天鼻的紮卡賴斯·史密斯對她們的到來更是不加掩飾的抗拒,就好像大家有意要浪費他的寶貴時間似的。
“都說了,你們是在做無用功。”紮卡賴斯·史密斯毫不客氣地當頭一瓢冷水過去,“阿萊克托·卡羅在事發當晚就看過那些照片了,沒有找出任何疑點。”
看了又不會讓你丢塊肉。
格拉狄斯連瞥都懶得瞥他,忍不住在心裡嘀咕。他怎麼能夠肯定,她們不會發現任何異常呢。
恰巧這時,阿莉莎湊到她耳邊來:“相信你和艾爾菲的眼力。”
但可惜事與願違。
第一輪偵查工作一無所獲。格拉狄斯有些無奈地發現,紮卡賴斯·史密斯關注的焦點幾乎全部集中在舞台——或者說,集中在芙洛拉·菲爾莫一個人身上。
當時現場光線不足,許多照片洗出來都是模糊一片。個别幾張難得拍到台下觀衆的也完全看不清人臉。除此之外,紮卡賴斯拍到的斯萊特林學生隻有登台演出的達芙妮·格林格拉斯和布雷斯·紮比尼。
在事發前短暫的混亂之中,她能依稀分辨出那幾個處于災難中心的身影——但不足兩秒鐘,一切又戛然而止。按下的快門卻無法止息,不知不覺中反倒成了一種新的催眠模式。
回到宿舍之後,格拉狄斯暫時放下了這檔子事,轉而拿出了那把久違的紫衫木弓,與艾爾芙伊德一同坐下來探讨下周一一早的成果檢測來。她并不喜歡拖延,能利用邊邊角角的時間練習再好不過,盡管她目前最想做的事是安安心心地躺下來小憩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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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三一早的草藥課上,斯普勞特教授已經将水缸全部移到了落地窗邊,溫室裡幾乎沒有多少下腳處。
此時此刻,四學院來上提高班的所有同學都擠在自由活動空間不大的溫室前廊,誰絮叨點什麼都會被人聽了一耳朵去。潘西·帕金森就站在格拉狄斯她們四個的右前方,誰也沒有開口。
與五彩仙蓮分别良久,格拉狄斯險些認不出它們了。
蓮花看上去完全進入了冬眠期。花瓣、葉片上布滿了晶瑩剔透的霜花,遠遠望去,精雕細琢得像一個個水晶工藝品。
“入冬之後,五彩仙蓮不需要過多肥料——”斯普勞特教授扶正了頭頂的巫師帽,為同學們做示範,“同時水量也要适宜,水溫不宜過低。”
與麥格教授一樣,斯普勞特教授同樣對“鄧布利多軍”近來的大動作不置一詞,也未就凱文·惠特比仍然下落不明一事做出任何聲明。
“用冰蓮的葉子泡酒服用可以清熱、解毒、消腫、祛濕,暫緩周身的乏力感……”
格拉狄斯仔細觀察着她手裡的動作,心想,當下保有一副安适坦然的心境對同學們來說反而是莫大的安慰。她無法想象,大清早滿懷希冀地走進溫室之後卻撞見一張悲哀的面孔會是何等感受。
她知道赫奇帕奇學院的同學無不為他們四年級的小學弟擔憂。盡管凱文生死未蔔,但往往在這個時候,沒有消息或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對他們牽挂的人來說仍留有一線生機。
而對于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來說,聖誕宴會遠遠沒達到盡興的程度。他建議在這個月底或是下個月初舉辦新年首次“鼻涕蟲俱樂部”集會。
“到時我們可以去‘三把掃帚’坐坐。”課後,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對布雷斯·紮比尼和艾爾芙伊德他們幾個說,“羅斯默塔夫人又釀了新的蜂蜜酒,我迫不及待地想嘗嘗!”
艾爾芙伊德十分禮貌地做了回應,但态度有些模棱兩可。格拉狄斯已經對聚會、宴請之類的麻木了,被接連不斷的壞消息輪番轟炸之後,她全然忘記了世上竟然還有此等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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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早晨——承接周一下午古咒課的内容,菲利烏斯·弗立維同樣将元素魔法作為新學期的教學重點。
“風——來無影、去無蹤,無色無味無形。我們活着少不了它,在進行創造性工作時更是不能忽略它的存在。”
“風元素代表智慧、靈感、心念與想象力,它不僅能幫助我們活躍思維、促進與外部世界的物質交換,而且具有‘清神明目’的功效。”
沒來由的,格拉狄斯還是心痛地想起了盧娜。不論弗立維教授把枯燥的知識講得有多激情澎湃,她就是無法将這陣失落感徹底驅散開來。
正想着,弗立維教授跳到由一摞大部頭壘成的“台階”上,抽出魔杖——
霎時風動!
一陣輕微的呼嘯夾雜着些許涼意掠過耳畔,但很快就消失了——似乎他剛剛将風的力量集中在了魔杖上,随後又釋放出去。
“清風”過後,同學們方才恍然,此前悸動不安的心也變得平穩了些。
“風元素還可以同其他元素複合,種類極為繁雜多樣。”弗立維教授繼續鼓勵道,“請你們大家激發頭腦風暴,多來點兒旋風式創意吧!”
格拉狄斯知道,他身為院長一直在努力幫助大家從失去盧娜的悲觀情緒中走出來。不過一貫倡導“玩學習”的他也不忘提醒大家——
“《終極巫師考試》臨近,需要開始悶頭複習了!”
下課鈴響之後,班上的每一位同學都得到了一隻可愛的糖耗子。
格拉狄斯、艾爾芙伊德、阿莉莎和奈莉設法避開衆人,一邊往格蘭芬多塔樓的方向走,一邊探讨明天與蓋文會面的事。
因為上次突如其來的遇險經曆,格拉狄斯和艾爾芙伊德都建議阿莉莎待在宿舍裡,哪兒也别去——特别是在盧娜被綁架、凱文依舊杳無所蹤的當下。
“其實無所謂。”阿莉莎聳了聳肩,“易了容,方圓幾百裡沒人能認得出我來。”
“你怎麼知道格裡戈維奇——還有其他那些人——就沒有易了容再出逃呢?他們可都不是傻子。”
格拉狄斯左手攥緊長袍口袋中的魔杖,右手還握着那隻糖耗子。
至于她們去年夏天順利逃出生天……除了運氣好到爆棚之外,她絕不會把這歸因于自身的良好素質和魔法能力。畢竟許多比她們厲害得多、也高明得多的巫師最終都遇害了。她根本無法保證,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不論如何我們四個都不要分開。”雖然奈莉也并未完全放下心來,但她絕不會留阿莉莎一個人在家——其餘兩人她更是放心不下,“在一起也方便互相照應。”
“這樣也好。”沉默良久,艾爾芙伊德看了眼格拉狄斯,示意道。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也多一分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