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枝如實道:“我也想告訴你,但是我不記得了。”
宋肆酒眨眨眼:“不記得了?”
祁枝點頭。宋肆酒遺憾道:“好吧。世界樹把你拐進來,是承諾了你什麼條件嗎?”
這個應該沒什麼不能說的。祁枝簡單跟他解釋了一下,宋肆酒安靜聽完,了然道:“這樣啊,像是他們能說出的話。”
校園裡行人漸稀,夕陽開始西斜,被夕陽拉長的身影在地面上交錯着。祁枝移開視線,轉移了話題:“還不回去嗎?沈溪年那裡不需要多注意一下嗎?”
“不需要。”
宋肆酒收回手,倚回椅背上,淡聲道:“我又管不了那麼多。我就是個破開車的,我能影響什麼?這些人打起來的時候别誤傷我就行了。”
祁枝笑:“怎麼會。”
“怎麼不會。”
宋肆酒站起身,朝他伸出手:“現在正好是桃花開的季節。學校裡有桃花,要去看看嗎?”
祁枝沒去接他的手,禮貌地笑着道:“不用了。回去吧。”
“好吧。”
宋肆酒收回手,看上去不太高興。祁枝斟酌着開口:“我不是那個意思。”
然後他就沒了聲音。宋肆酒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後文,忍不住道:“那你是什麼意思,說啊。”
“已經是黃昏了,”祁枝說,“明天有媒體發布會,今晚你還是要回去的吧?再在這裡耗下去,等回去的時候就很晚了。”
祁枝倒不是找借口哄他。a大和老宅的距離并不算近,差不多需要幾個小時的車程。等他們回去後,天邊夕照漸隐,夜影漸長。許家庭院與大堂燈火通明,依然是如往日一般的寂靜。
世界樹在給系統分配身體的同時,還會附帶贈送一個身份。祁枝在路上多次猜測過世界樹會給他一個什麼樣的身份,在進了許家老宅後,沈溪年隻是很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沒再管他,默許了他進門。
……所以他依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
許逸還沒回家,沈溪年窩回自己的卧室裡看電影。剛看到一半,他的房間門就被人從外面敲響了。
沈溪年頭也不擡,也沒問門外的人是誰,揚聲道:“滾。”
門外的聲音靜了一瞬,随即是更猛烈的敲門聲。沈溪年随手抄起床頭櫃上的鬧鐘,毫不猶豫地朝着門砸了過去。
空氣中響起一聲沉重的撞擊聲。脆弱的鐘殼無法承受這種猛烈的沖擊,瞬間便變得四分五裂,零件和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門外那擾人的敲門聲戛然而止,房間内再次恢複了死寂。沈溪年垂下眼,繼續看他沒看完的這部電影。不多時,房門處傳來了輕微的“喀拉”聲——他上着鎖的卧室門被從外面打開了。
沈溪年擡眼,和推開門後站在門口的許澤對上了視線。
出于安全問題考慮,這個老宅裡的每個房間都有專門的備用鑰匙。許澤好歹也是許家小少爺,以他的身份能拿到備用鑰匙倒也不奇怪。
盡管如此,沈溪年也不怎麼想給他臉。他瞥了許澤一眼,而後冷冷地道:“你想死了嗎?”
許澤一愣,随後很快嗤笑了一聲:“你這是終于不裝了?”
“我裝什麼了?”
沈溪年将電影暫停,轉過轉椅面對着許澤,面無表情道:“我什麼時候跟你裝了?我讓你滾,你聽不到?還是我說你想死了,你覺得我在跟你開玩笑?”
他現在這幅模樣和許澤剛回來的第一晚,那個小心翼翼的、溫順的沈溪年完全不一樣。許澤皺了一下眉,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厭惡:“你不就仗着我哥嗎?沒了他你什麼都不是。”
“對啊,”沈溪年說,“我就是仗着你哥啊。你猜,我要是想讓你從我眼前消失,你哥會不會讓你滾出去?”
“你來找我幹嘛呢?怎麼,你是覺得你白天發揮得不夠好,現在想找我重新吵一架?”
許澤紅着眼眶,死死地盯着沈溪年。
他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病逝,從生到死都從未對上位者的情感寄予過任何希望。許景山從來沒在乎過這個有過露水情緣的情人,對她肚子裡的孩子同樣也沒有什麼執念。在臨終前,母親曾經反複告訴過他,不要給上位者賦魅,讓人覺得他們這些人手指縫裡漏一點點的好處就是“偏愛”了。
許澤被送回許家後,許景山可能不會有多看重他,但也必然不會随意抛棄他。他要做的就是從很小的年紀就放棄幻想中的虛無缥缈的父愛,盡可能地利用許家的财富和資源,為自己的人生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