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刻的時辰,對于兩人來說似乎都格外難熬。
姜令檀指尖顫得厲害,前襟的一顆珍珠紐扣,那珍珠生得圓潤光滑她扣了許久,卻無論如何都扣不上,大片雪肌露在衣襟外,莫名熱氣蒸得她雙頰連着下颌的柔美,像是染上了好看的雲霞,粉得旖旎。
她急得白皙的額心沁了一層薄汗,馬車外的聲音離得愈發的近,若仔細傾聽,周圍的侍衛許是快攔不住那位聽聲音就知道是十分嚣張跋扈的三皇子殿下。
“你們這群土狗。”
“我大哥以前三天沒見都能想瘋我,何況已經整整有一年沒見着本皇子了。”
“都給我讓開,别擋着本皇子這張玉樹臨風的漂亮臉蛋,得讓太子大哥仔細看看。”
“……”
姜令檀被那聲音擾得手心發軟,香汗從指尖浸在珍珠上,導緻更加濕滑難扣,車廂密閉的空間裡,她身上的甜香被一旁玉盞中的清茶一襯,濃得愈發明顯。
時間緊迫,姜令檀閉了閉眼,顧不得指尖的疼痛,就在珍珠扣即将被她用力摁進去的瞬間。
一道略顯低沉的清潤嗓音,帶着薄熱氣息好似她耳廓擦過。
“十一姑娘。”
“好了嗎?”
他聲音問得突然,姜令檀又過于緊張,吓得一抖,珍珠再次從扣眼中滑了出去。
“……”
許是半晌沒有聽到動靜,謝珩伸手緩緩扯落蒙在眼睛上的白綢,目光卻是十分得體有禮,并沒有立刻轉過身。
姜令檀指尖緊緊捏着那粒珍珠,另一隻手借着衣袖的遮掩擋住前襟的位置,若不仔細瞧,根本瞧不出半點異常。
外面的動靜依舊在吵鬧不休,三皇子應該是仗着身份尊貴,知道侍衛不敢真傷了他,大有一副他今日見不着太子,他就誓不罷休的模樣,已經準備硬闖了。
馬車忽然一震,姜令檀控制不往後縮了下身子,眼睑下方有一大圈都急紅了,好在表情還算淡定。
車廂裡卻靜悄悄的,有種突兀的詭異。
“十一姑娘。”
“過來。”
謝珩轉過身,漆眸落在低垂的車簾上,他聲音很淡,聽不出喜怒,隻是高大的身體微往前傾了傾,朝姜令檀的方向伸出玉一般的大掌。
姜令檀有些不明所以,落在他掌心上的眸光卻一顫,不太理解地眨了眨眼睛。
去太子殿下的身後?
這……太過親密了,不像君子所為。
姜令檀袖中的掌心悄悄捏緊,心髒跳得有些快,就像要從胸腔裡震出來一樣。
“姑娘在想什麼?”謝珩唇角翹了翹,好似在笑。
他聲線輕緩,烏眸深邃望向她,難得開口解釋:“孤不過是覺得。”
“孤的身量,足夠把你完全擋在身後。”
姜令檀霎時就紅了臉,有些羞愧垂下腦袋,方才是她多想了。
如此也好,等太子殿下見了外面吵鬧不休的三皇子,她就能回府了。
姜令檀深吸一口氣,柔軟的掌心慢慢撐着身體站起來,另一隻手悄悄籠着前襟那處不顯眼的地方,小心謹慎準備往謝珩身後走去。
也不知是她走得急,還是因緊張而恍神,纖細的腳踝不慎被她換下來悄悄堆疊在角落的外裳絆了下,身體一晃,直接失去平衡跌入金尊玉貴太子殿下的懷中。
“……”她這行為簡直是,大逆不道!
空氣宛若凝住一般,死寂一片。
姜令檀身體當即僵住,透着驚色的兔眸,對上了一雙沉靜如水漆似深潭的眼睛。
她顧不得多想,手忙腳亂想要立刻馬上站起來,離開太子殿下的懷抱,然後向他認真解釋是個誤會。
可姜令檀卻忘了衣襟前還有一粒珍珠扣沒有扣實,大片雪白玉肌随着她後仰的姿勢,沒有半點遮擋。
這一刻,要是有後悔藥可以選擇,姜令檀絕對不會出于心善和對嚴既清嚴大人的好奇,接下“自省書”這塊燙手的山芋。
姜令檀徒勞無功地閉緊眼睛,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才好。
若之前不小心打翻茶水她能解釋隻是意外,現在這種衣襟半露投懷送抱的舉動,就算有人能解釋不是明晃晃地勾引,恐怕連她自己都不信。
謝珩垂眸,目光隻是不經意一瞥,就挪開了。
他身上是男子特有的滾燙溫度,隔着衣料能清晰感受到他結實有力的胸膛臂膀,身上那股淡淡的迦楠香,雖冷冽卻能灼人。
“不怕的。”
“你不必緊張。”
姜令檀手腳發軟,被謝珩溫和扶着坐了起來,她三魂六魄都不知驚到了何處。
直到男人霜白的指腹,慢條斯理捏住她衣襟前的珍珠扣,用力一摁,珍珠鑲入扣眼中。
“事出有因,孤不會怪罪。”
姜令檀順着謝珩的視線,才發現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她扣扣子,已經因用力過度微微有些紅腫的指尖上。
一顆高懸都提到嗓子眼裡的心髒,像是被他安撫到一般,發麻的指尖漸漸有了知覺,因為冒犯殿下而發軟的手腳也緩了過來
君子克己複禮,說的就是像殿下這般品行高潔的人吧,就算無意冒犯他多次,他作為高高在上的貴人,卻沒有責怪她一字不妥。
姜令檀這般想着,軟軟的身子跪坐在男人高大的背脊後方,被他擋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