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回頭,就那麼溫順地低着腦袋,站在原地不動彈,等待着少年後面的話。
“轉過來。”岑默說。
長風素來猜不透人,面對岑默這樣的人更是隻想回避,聞言手臂僵着,視線不知所措地看向别處。
那般謹慎膽怯,太不符合常理。
岑默眉頭皺得更緊,好看挑不出瑕疵的臉猶如挂了層冰霜。
“你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嗎?”他不冷不熱地問。
原本不動彈的少年聽見他這句話反而松了一口氣,微側着身,還是沒面對他。
“沒有。”他聲音幹淨好聽,像是玉石子敲擊,雖表現的溫吞,卻并不讓人反感,“沒有休息好。”
岑默盯着他沒有說話。
長風想擡頭,但不想面對岑默的打量,糾結間,客廳原本有些緊繃的氛圍松動許多。
客廳陷入安靜。
岑瑾不算矮,平時是比他還不愛說話,可從沒像現在這樣縮着身體,一副小心溫順的模樣。
岑家人再怎麼假裝,斷然不會出現這樣沒有利爪的乖巧。
岑默感受到這細微的變化,沒多說,收回目光。
他對這個弟弟不喜歡也不讨厭,多數是忽視狀态,完全不親密。
長風呼出一口氣,低着頭往樓上走去。
馬上一個人,他難得放松,唇微微揚起,黑白分明的眼睛裡亮着星星點點。
擡頭的岑默恰好看到這一幕。
少年素淨白皙的臉上閃爍着柔和的笑意,精緻的五官都随之點亮。
他微蹙眉,隻覺得這個弟弟當真變得和從前不太一樣。
不過與他沒什麼關系。
*
關上房門,長風整個人仿佛重新遊回水裡的魚,倒在床上盯着天花闆放松下來。
“說了沒有那麼困難吧。”系統冒出來,“是不是挺簡單的,你不理那個反派,他自然也不會理你,隻要安心做好路人甲該做的事就好。”
長風欲言又止:“你不覺得……”
“什麼?”
“那個岑默有點奇怪嗎?”
“反派嗎?現在正是他性格情緒不穩定時期,奇怪也正常啦。”系統說。
“好吧。”長風翻個身,把自己埋進軟綿綿的被子裡,那一瞬間好似陷入柔軟的棉花糖中,舒服到不禁喟歎一聲。
還是一個人待在房間裡舒服自在。
長風迷迷糊糊睡去。
再次醒來,外面天都黑了。
想起今天是周末,自己還是位高三生,目前一堆試卷沒做,長風登時從迷糊狀态吓醒。
他打開燈,坐在桌前拿起筆,看着試卷眼花缭亂。
“系統,我忘光了,你寫吧。”
系統弱弱的:“我的智商好像也不高。”
長風被它這話弄得愣住。
他本就剛醒,黑發一團亂,這邊翹起,那邊炸開,淺棕色的眸子閱讀着試卷,很快充滿迷茫與無措,讓白淨乖巧的臉顯得更為可愛。
樓下院中,擋在門口的黑色轎車一直沒動。
司機不僅一次回頭,疑惑身後那位怎麼在他要開去車庫時說了句“停”。
然後一直到現在都沒任何動靜。
岑默面無表情地坐在車後座,雙腿微疊,右手抵在扶手上,用彎曲的手指撐着側臉,透過車窗直直地盯着二樓的少年。
他苦惱地抓抓頭發,讓原本淩亂的頭發更加亂了,撲倒在桌上沒幾秒重新起來,焦急地說着什麼。
應該是在房間來回踱步,随後無奈返回桌前。
他在為作業苦惱。
岑摸有些意外。
他這位弟弟很少寫作業,上課幾乎都在睡覺,不然成績不會爛成倒數。
這變化大到太引人注意。
“走吧。”岑默淡聲開口。
司機應下一聲,順着窗看到了二樓的人,忍不住稀奇:“那是小少爺嗎?很少見他坐在桌前。”
岑默沒說話。
他心情不好,下午去見個朋友,結果朋友帶了個口無遮攔的神經病,幾句話便聽得他不耐煩提前離場。
長風聽見車子聲,探出身體看向外面。
院子裡空蕩蕩的,他坐回椅子上,欲言又止:“那還是我來試試吧。”
系統:“宿主這點你大膽來,畢竟他就是個學渣。”
“那也不能一點都不寫,學渣也有學渣的寫法。”
長風呼出一口氣,坐直看向試卷,低頭奮鬥。
他寫到淩晨一點,眼睛困到幾次閉上又睜開,終于解決作業。
沒下去吃晚飯,肚子餓到絞痛,長風捂着肚子,半閉着眼迷迷糊糊走下樓。
來到客廳,他直直走向冰箱,困得眼皮都動不了,意識也有些飛散,等回過神自己要打開冰箱找吃的時,人已經貼着冰箱門不知道以這個姿勢睡了多久。
背脊莫名爬上一股寒意,長風揉着眼轉身,猝不及防對上雙毫無情緒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