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繁枝挑眉。
發出綠光的東西也是她給澈遠做的法器——連聲鏡。
準确地說,是她給整個師門做的法器,旨在更快、更方便地在各人之間傳遞消息。
畢竟神識交流雖然也很方便,但還是有距離的限制,然而這法器卻不會受困于地形或是别的因素,隻要雙方在鏡子上注入靈力,便可保持聯絡。
她自己本該也有一個的,隻可惜做出這些東西之後沒幾天,她就踏上了禮奉台。
澈遠的手一頓,似乎是在猶豫該不該把那連聲鏡拿出來。
葉繁枝仰頭望着他:“花滿蕊既用這東西找你,想來是有要緊之事,你不看看?”
澈遠看她一眼,手上動作竟加快了幾分,眼看結界便要合上,那連聲鏡卻好似有了生命一般,自行從澈遠的懷裡飛了出來。
澈遠連忙收了控制撼波的力,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把連聲鏡捧在手心。
他眼中難得顯出一閃即過的溫柔神色,随後垂下眸,輕輕側耳,但這次連聲鏡帶來的卻不是傳音。
幾個淺綠色的小字從連聲鏡上浮現出來,給澈遠的面龐鍍上一層柔和的綠光。
葉繁枝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麼自己做這東西的時候,要加上個旁人無法讀取其中信息的禁制。
她身為制作者,明明就應該什麼都能看到才對!
腦子裡正想些有的沒的,卻見澈遠讀完那幾個字後,陰郁地瞥了自己一眼,然後重重握回了撼波。
周圍的金光忽而在一瞬間消散。
然後澈遠就像來時一樣,他的身影毫無征兆地消失在了半空中。
——連帶着并未形成的結界一起,消失在了月色下。
“澈遠師兄這是?”遲守守疑道。
葉繁枝輕輕呼出一口氣:“花滿蕊定是有急事召他回去。”
祝啾啾十分不屑:“呵,你們這群道士真是莫名其妙,看着這麼氣勢洶洶,結果隻是雷聲大雨點小,出來亮個相?”
“花師妹對澈遠而言意義非凡,不可同其他事情相提并論。”江盛水已經收了劍,來到衆人身後。
他垂眸看了一眼祝啾啾,再望向葉繁枝,欲言又止。
葉繁枝假裝沒看到這一情況,點頭道:“的确,以後若是有緣,你自然會見識到澈遠那奇怪的邏輯。不管是什麼事情,隻要和師妹放在一起,他鐵定閉着眼睛就把師妹選走了。”
祝啾啾嘴角抽了一抽,露在外面的琥珀色眼睛往上一翻,“本座不理解,也不想見識。”
他身上少了那副堅實厚沉的铠甲,晃眼看過去也就是個少年人的模樣,嗓音也不再低沉,和遲守守站在一起,倒莫名有了幾分師兄弟的味道。
“我看你年紀也不大,怎麼張口閉口就是‘本座’來‘本座’去的?”葉繁枝摩挲着手中的靈戒,暗暗放出一絲靈識,卻什麼也沒有探到。
“本座看你這人年紀才小,頂多不過二百歲,再說了,本座說了本座是聖子。”祝啾啾将葉繁枝上下打量一番,又一一看過江盛水和遲守守,評價道:“泥鳅老些,狗也是,少說得有五……唔!”
在葉繁枝驚訝的目光下,遲守守竟忽然一把捂住了祝啾啾的嘴。
祝啾啾隻比他矮上半個頭,和葉繁枝差不多高,卻被遲守守按在懷裡動彈不得,隻能捶打着他的手臂,眼看下一瞬手上便要生出利爪來撕扯他的衣袖——
遲守守猛然放開了他。
“你這臭狗!你做什麼!你腦子有問題吧!”祝啾啾沒了桎梏,反身便是一爪,卻被一抹藍色靈氣蕩開。
衆人都轉頭望去,竹空雁正收回手,看向祝啾啾的眼神有些疑惑。
但她最終還是沒問什麼,隻快速步行到葉繁枝身邊,說:“蒼苔山的結界似乎破了。”頓了頓,她好像感覺出了什麼,語調中有了微妙的起伏,“此處的結界也破了?”
但後面這句話她的聲音輕了許多,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說完,她又擡頭看了祝啾啾一眼。
祝啾啾被她制止了手上的動作,此時正翻着白眼瞪着遲守守。
竹空雁輕點了一下頭:“原來如此,是你們做的。”
江盛水張口剛要解釋,葉繁枝卻先他一步點了頭,“不錯,所以現在帶我們去會一會那仕文吧。越快解決,越快安心。”
“嗯。”竹空雁也不多言,立馬從腰間拿起一塊玉牌,藍色流光從指尖散開,玉牌在靈光的作用下也開始發出瑩潤的清亮淺光。
她雖微低着頭,面上表情也未有變化,但葉繁枝還是從她的眼中看出了一絲驚訝和欣喜。
“多有得罪。”
說完,在竹空雁的低語之下,其餘四人身上都亮起了與玉牌同樣顔色的微光。
下一瞬,葉繁枝眼前的景象便從灑滿月光的濕潤草地變成了霧氣萦繞的高聳山門。
他們正站在山門下最低的一階石階上。
擡頭,可以看見奇石築成的門楣上依稀從霧中透出雨痕斑駁的一個“鳴”字。
“還請在此留步,待在下去探查一番。”竹空雁朝衆人微微點頭,随後閃身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裡。
她一走,江盛水便連忙道:“師妹,明明不是我們做的,怎麼不如實告訴竹姑娘?若竹姑娘對我們有了什麼誤會,倒不好了。”
葉繁枝沒所謂地聳聳肩,“師兄是覺得我們冒領了澈遠打破結界的功勞?”
江盛水不語。
“哎呀我的好師兄,竹姑娘都能這麼快接受啾啾跟着我們卻什麼都不問了,你覺得她是那種在乎這些細節的人嗎?再說了,我們又不是存心騙她,不過是講起來太多太麻煩,又浪費時間、又對現在要做的事沒什麼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