緻命傷位于左胸部第五肋間近鎖骨中線處,橫面創口約3cm長?,邊緣呈紡錘形收縮,削尖的木釘已經被取出放在托盤,顧文姝這才發現創口邊緣的奇怪之處。
翻開的污紫色皮肉夾雜着木屑,邊緣卻過于平整,不像木制品造成的傷害,倒更像是某種銳器傷。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證實了她的想法。
“死者是先被利器刺傷,然後再被木棍捅進心髒。”顧文姝一邊說着,一邊用鑷子将卡在肋骨的刀尖夾出:“不過傷口變形嚴重,要要判斷出兇器的模樣需要一些時間。”
“既然兇手手中有銳器,為什麼要用木釘補刀?”孔祁百思不得其解,兇手這是要故布疑陣,還是有其他目的。
從發現屍體開始,一切都透露着一股怪異的感覺。
不單單是孔祁如此覺得,那頭的盛律清和窦原也是如此,尤其是得知死者和王圓圓的關系之後。
南海市第二醫院附屬男科醫院的工作人員也沒有想到,清晨開門率先來到的不是患者,而是帶着搜查令的警察。
氣勢洶洶的警員直奔華家慶辦公室,絲毫沒有給人反應機會,等院長匆匆趕到時,警員已經把辦公室翻了個底朝天。
氣喘籲籲的周院長扶了扶滑倒鼻尖的眼鏡,腕間的勞力士金表跟着晃動了幾下,:“警察同志,一大早帶着這麼多人來醫院,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前不久我還和陳書記吃飯,探讨南海市醫療和治安關系,陳書記還想邀請我們給警察同志做個培訓,這不都是一家人。”
隐晦透露上層關系,便是要眼前的小警員知難而退,可他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油鹽不進”的盛律清。
盛律清隻是擡眸,淡淡掃了一眼男人,翻看資料的手都未停:“周院長,我們還有取證工作要忙,問話的話,還麻煩在外面等一下。”
不輕不重碰了個軟釘子,卻讓周院長的火氣蹭得一下冒出來,冷哼一聲,當即就要擺出架子呵斥。
周強這些年在南海市上下打點,不說隻手遮天,大小也是個人物,黑白兩道都尊稱一句周院長,沒想到平白無故受一個小小警員的氣。
盛律清沒給他發作的機會,随手招呼了身邊的警員将人請出去。
關在門外的周強越琢磨,心下越沒底,焦慮地來回踱步,事情發生過于突然,看來還是要盡快聯系老闆。
辦公室内,警員有條不紊地采集證據,重要的信件和檔案袋都沒來得及處理,大剌剌地擺在桌上,隻是牆角的保險櫃需要花費些心思。
“這群醫生也太黑心了些。”窦原快速翻看着文件,眉頭緊皺:“隻要來檢查給就毫不猶豫開手術單住院,有病沒病都要剖開肚子看看,名貴進口藥品流水般地開,正常人哪能經得起這樣折騰。”
保險櫃裡一把把單據賬本,都是無辜病人的血汗,普通人粗略翻看幾遍便能察覺出問題,可想而知,這家醫院背後的水,恐怕比想象中還要深。
難怪上次會無功而返,恐怕醫院内部早就凝成一股繩,共同保守着秘密,隻是不知道王圓圓和華家慶的死,與醫院背後的利益是否有關。
盛律清擰着眉,快速翻過裝訂成冊的手術單,幾乎囊括了所有科室,主刀醫生都是華家慶。
最奇怪的莫過于底下的一摞病曆單,隻是些簡單的信息卻被完整地保存起來,甚至還放在的保險櫃的最深處。
“所有人都要重新盤問一遍。”盛律清盯着書桌的擺件陷入沉思,半晌後開口道:“法醫還有多久到。”
窦原擡頭看了眼挂在牆上的石英鐘:“估計還要一會兒,那邊屍檢結束沒多久。”
一次完完整整的屍檢需要耗費幾個小時甚至大半天,法醫人手短缺,連夜将屍體解剖化驗得出結果已非易事。
所以顧文姝到時,哈欠連天,眼下青黑明顯,肩膀耷拉着,像是活生生被吸幹陽氣一般,想必也是熬了一個通宵。
自從孔祁協助開胸差點弄斷死者一根肋骨後,顧文姝就不再假手于人,幾乎所有流程都是自己親手操刀,一場解剖下來,無異于跑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半馬。
剛下解剖台就接到消息趕過來,隻是在途中靠在車窗眯了一會,就馬不停蹄地開始現場工作。
“辦公室被清理過,沒有提取到有效指紋。”顧文姝擰着眉,手上的動作沒停。
“華家慶有嚴重潔癖,平時辦公室一天要打掃好幾次,還要用消毒水上下擦一遍。有次忘記打掃,被華家慶罵得狗血淋頭,差點被辭退,之後就算華家慶出差也會按時打掃。”
醫院環境複雜,人員流動,細菌污染,為了保證安全,清潔向來做得到位。如今距離華家慶出差過去了四天,消毒水已将裡裡外外的生物痕迹破壞幹淨,能提取到的有效線索所剩無幾。
不過她還是發現了端倪。
顧文姝握着黃銅擺件掂量了會,嘗試着找到合适的角度和發力位置,又仔細觀察了脫漆的尖銳頭部,開口道: “我懷疑桌上的貔貅擺件是導緻死者額頭傷口的兇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