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同窗,參加了此次春闱,但是他從未涉足過考試院,不知道科舉以往的流程和步驟。”
“一般都是一人一隔間,封閉三日,不能離開,亦不能有外人探視。考試院中會有考官定時巡查……殿下,您若是想讓我徇私舞弊,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啊!”
蕭景宸心中默然無語,笑容一下僵在了臉上。顔鶴行為人太過耿直,兩個回合間就将自己的性格缺陷暴露無遺,一下把人都得罪了。這樣一個蠢人,誰敢用他,若不是……若不是沈徽鳴,他是萬不得結交此人的。
“不用你掉腦袋。”蕭景宸喝了一口茶,“你給他安排考試的隔間的時候,給他一間開門的就行,沒那麼麻煩。他要是想作弊或是有什麼不軌行迹,你照抓不誤。”
顔鶴行猶疑半晌,終究還是問了出口:
“殿下,這人究竟是何許人也啊?”
“此人名叫沈徽鳴。”
顔鶴行将這三個字在心裡打下了深刻的烙印,立馬記得比他顔家老太爺的名字都清楚。
…………
沈徽鳴緊趕慢趕趕到考試院的時候,考生已經在進場了,他急匆匆排在隊伍最後。此時日頭正大,他擦了擦汗,看到狼狽的自己,立馬想起了張國榮當時的電影《倩女幽魂》裡面的甯采臣,那亂他道心的女鬼不就是蕭景宸嗎?
“艹,怎麼又想到他了!?!”
沈徽鳴眼觀鼻鼻觀心地在胸口畫十字:“老天保佑,千萬别出什麼岔子。”
然後下一秒,他就被檢校員給叫住了。
“沈徽鳴?”
“是我是我。”沈徽鳴立刻點頭哈腰地跑過去。
“你的考場就在這裡。”
“什麼意思?”
沈徽鳴一眼就看見了這院中孤零零的一張桌子。
然後目光發散到了四周,這是一間三進院,也就是說除了正門之外,沈徽鳴的前邊、左邊和右邊,全是一間間的單人考場。好笑的是也不算是全封閉的,而是像個豬圈一樣把人圈起來,人跟人确實是隔開的,但是都沒有門,隻有栅欄。
某種意義上,這壓根就不是封閉考場。
所以說,他本來就不會在那樣一個封閉的環境中考試,更加不會發病。
所以他現在一個人特立獨行地在院中考試,像個猴子一樣被其他考生觀摩到底是為哪般?
他真想立馬開始錄個vlog,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沉浸式體驗大夏科舉考試的一天”,或者幹脆開發一個VR實景體驗遊戲。
以他之見,反正體驗感不是太好。
沈徽鳴喉頭滾了滾,還是硬着頭皮坐下了。
要不說這破三清觀真是靈驗呢,隻要是你許的願望,不管怎麼樣都能給你實現了,包靈,但不包怎麼靈。就比方說有人許願立馬瘦十斤,出門就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摔斷了腿,回家漿養了半年,包瘦的……但事在人為,說不定壓根不是三清觀顯靈,是蕭景宸自作聰明,暗箱操作了一遍,真的幫他跟那個姓顔的打好了招呼。
随着監考官一聲鑼響,考試就開始了。
沈徽鳴還來不及在心裡痛罵蕭景宸一千八百回,就不得已趕鴨子上架一樣開始了考試。
第一日考的是經科,常規的四書五經、經史子集沈徽鳴早就爛熟于心,而這穿過來的幾個月裡,他也早就将那簪花小楷練得紮實,他本來就有書法的根基,這還得感謝在美院日日浸染墨香,潛移默化地被書法生感染的日常。
今日收卷之時已是黃昏,考生們三三兩兩地熄燈睡下了,還有一些不怕死的偷偷帶了蠟燭,那也是違禁品,但就有人以為焚膏繼晷,多學這兩個時辰就能鯉魚躍龍門。
沈徽鳴在心裡暗自唏噓了一番,就被白天的那個檢校員帶到了單獨的一間休憩室,他以為衆人都已經歇下了,應該沒人看到,不然免得又生口舌是非。
但人就是怕什麼來什麼,第二天一早剛到院中集合,他就聽到了幾個舉子在小聲議論着。
“就是他。”
“他就是沈家那個?”
“對呀對呀,本來就是買進國子監的,沒想到還是得有通天的關系啊。”
“對啊,不然他憑什麼自己一個房間。”
沈徽鳴當然立馬就聽見了,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這蕭景宸到底是在幫他,還是在害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