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這位道友又為什麼覺得我是幕後兇手呢,不妨在我死之前告訴在下,也好讓我安心歸西。”沈溪行說道。
他這般無所謂,讓淩重華有些氣憤,明明罪禍纏身,還如此嬉皮笑臉,簡直無法無天。“你身上的魔氣與這片楓林的魔氣同出一家,我設下的系鈴陣都驗證了此事,你還有什麼好辯解的,再……”
“系鈴陣?”沈溪行冷冷打斷她的話,“你是淩雲派的人?”
“是又如何,隻要能将你就地正法。”她不再掰扯,揮劍上前。
誰知一陣凜風過,風煙迷眼,她捂着眼睛往後退了好幾步。
再睜開眼睛時,隻見沈溪行斬斷了困制住他的紅線,側身立于潮濕的地上,身後的一輪殘月,映照出他身形卓絕。
奇門遁甲、志怪妖聞、仙俠秘技自古有之,向往之人絡繹不絕,得道之者寥寥無幾。
而四境之内,八荒之中,修仙派“南門”獨步一時,風頭無兩。
但衆仙門察其不軌,懷疑南門利用血軌術屠戮百姓,并力發動合虛之戰将其剿之。
自合虛之戰後,南門沒,淩雲派在圍剿中首當其沖,戰後将南門“仙門第一”的稱号取而代之,一躍成為四海之内名門仙班,無人可敵。
淩雲派自诩淩雲救世,為天下蒼生而立,一直以來多派關門弟子外出修行,濟世斬惡,斬妖除魔。
這次圍剿他,也是把他當成了禍世亂法之人。
在沈溪行看來,淩雲派信誓旦旦的為世濟民,不過是自诩懸世照明之鏡,而言過其實者,泛泛有餘。
誰讓他是不可饒恕的南門殘黨,死不足惜的亂臣賊子。
淩重華一時怔愣,她也沒自報家門,不明白他怎麼知道了自己出自何門何派。她把這一切歸結于淩雲派名氣太大,佳名遠揚。
“是又如何,替天行道難道還分門派嗎?”她斥責道,随即讓身後的同門列陣施法。
“從一開始,你便弄錯了。”沈溪行冷面直言,腕間青筋凸出,好似在隐忍着什麼,卻不敢形色露于面。“這楓林裡的魔氣,出自血楓林陣。”
什麼血楓林,還狡辯什麼呀,她心想,耐着性子解釋道:“我淩雲派的系鈴陣會自動抓住氣源相同之人,血楓林我倒是沒聽說過,但單單看着一條,便可定你的死罪。”
運作系鈴陣者,以自身血液嗜血為盟,時常由三四人為一組,用特制紅線圍成八卦圈,後将人徐徐困之。
氣源相同者,以其相吸。淩重華把這林子裡的魔氣引入系鈴陣中,找到了身上同樣有魔氣的沈溪行,所以她才這般牟定堅決。
見沈溪行不說話,她以為他認罪放棄抵抗了。
下一秒,事遇轉機。
沈溪行提着劍忽然向她沖來,她避之不及,傻愣愣在在原地。
咻的一聲——
淩重華緊急之下,把長劍橫在面前,希望可以擋住一點突如其來的攻擊。
無雙劍路過她的發邊,一劍落到她身後。
寒月下,他如玉的臉龐上泛着濃烈的殺氣,眼神如冬夜的寒冰,飄着肅殺的寒氣,或許是太過氣憤,淺色的瞳孔旁有一絲絲淡淡的血痕。
“注意身後。”沈溪行站在她身後,臉上粘着擊退厲鬼時濺出的血點。
淩重華回身看,驚奇的發現身後的同門全沉默不語,安安靜靜像是睡去了般。
如果他們不是被樹杈穿心,被挂在樹枝上的話。
“你在做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她聲音哽咽着,握劍的手顫抖着,淚從眼眶中滑落,悲不自勝。“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殺了他們,為什麼?”
沈溪行聽見前半句時,心裡還疑惑着她為什麼這麼說,人是血楓林殺的又不是他殺的。可後半句話一出來,他心裡的困惑徹徹底底泯滅,他想起合虛之戰時死去的師兄師姐,心裡悲切遂生。
“那他們又做錯了什麼呢?”他自言自語道。
淩重華沉浸在悲傷之中,把他的話當成了諷刺。
她揮劍刺向沈溪行,完全失去了理智,劍鋒淩亂,東倒西歪。
“冷靜一點,聽風裡的聲音!”他抵着她的劍,大聲喊道,但仍喚不回她的理智。
風中絮語很多,漫無目的地繼續歌唱着。
“三卦起,月藏雲,其自中宮沒天清。
兩爻變,星吞月,其自西來對驚門。
六親疏,山澤變,其自東來楓含血。”
歌謠聲越來越大,也愈發尖銳了起來。
他們雙劍相抵着,霎時間,紅楓林裡地動山搖,四方之地龜裂,一條條帶着倒刺的樹幹拔地而起,在風中龍飛鳳舞,歪歪扭扭颠簸着。
那幾個死在樹杈上的淩雲派弟子被樹幹帶到地下,一陣陣骨裂的聲音駭人。
“什麼鬼,你——我……我的腳。”淩重華不解周圍的變化,轉眼間,她被一條樹枝纏住腳踝,生硬地拉到地底。
沈溪行也反應不及,也被樹枝拉到地底。穿過地底時,他親眼目睹了紅楓林之下血色重重地厚土,那不是土壤自帶的鐵元素,腥重惡臭令人作嘔。
萬葉霜紅下,可憐白骨生。
哐當一聲——
沈溪行腦袋磕地,狼狽在地表之下滾了好幾圈,無雙劍不知道碰到了什麼,發出一陣混沌金屬聲。
他的腦袋昏昏沉沉,快暈了過去,他還嘴硬道:“怎麼還不結束?”
說完便後悔了,昏死前還倔強着,“算了,夢裡什麼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