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閣,中庭邊。
沈溪行剛剛走到藏書閣,便看見了一個守門口等他的人。那人神神秘秘地帶他穿過藏書閣的中庭,繞到了很遠的地方去。
“門主在裡面,你自己進去吧。”那人把他帶到一棟樓閣前,而後自己止住腳步,讓他一個人摸索進去。
他還在觀望着這四周的樣貌,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他謝過那人,一個人進了樓閣。這樓閣之外似乎有一層堅固的結界,穿過結界時,他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在流失。
但他沒放在心上,間接性的忽略了。
剛開門,門主瘦削的身體映現在門框之中。沈溪行心裡有鬼,總覺得他們門主的這個造型像是一根彎着腰的竹竿子 。
門主早已等候他多時,一見他入門,臉上沉悶之氣瞬間煙消煙散,他夾着一股和氣生财的口氣和藹開口道:“你便是沈溪行吧,老夫在此等了你許久。”
“正是弟子,不知門主找我前來,有何貴幹?”沈溪行小心思一下子歸于谷底,回歸正形。
門主猶豫了半分,似乎是未思考清楚話,但他又着急開口:“這次——你這次表現得不錯,一個月後,你便随我和其他幾個師兄師妹前往南門平津山。”
他有些推推磨磨的的不樂意,沈溪行心照不宣,隻是靜默地聆聽。
“弟子知道了,門主還有什麼吩咐嗎?”沈溪行真想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在外頭是受人冷眼的,在這裡是要忍氣吞聲的。
他心裡的無語溢出,很怕一會兒自己控制不住氣焰,直接暴走。
門主也看出了他的不情不願,急忙加快語氣補充道:“前往南門前,每個弟子都要在手腕間紋上一個印記,如此一來,也便于師門管理。”
又不是六歲小孩子了,出個遠門還要啰啰嗦嗦印上個印記嗎?沈溪行心想,他突然想起上山前的一些往事,農戶家裡為了防止豬仔走丢,會在小豬耳朵和背上蓋上紅印子。
這難道不是一個性質的嗎?
沈溪行無法反駁,他配合着門主的行動,乖乖地走到一個圓桌旁。
門主用毛筆勾起一點朱砂,在他左手腕間畫出一個雙圈,之後用他皺巴冰冷的手抓住沈溪行的小臂,不斷把雙圈之内的紋線細畫。
暗紅的細線在皮膚上延展開來,一陣刺痛也随着圓圓圈圈具象化,他暗中吃痛“嘶”了一聲。
沈溪行越看這紋路,越覺得這符文像是一種上古神獸。那些個内門弟子經常霸着藏書閣,即使他們不去,也不會讓外門弟子進入看書。
他無奈,隻能趁着夜裡月光正亮的時候,偷偷潛入藏書閣二樓看書。白日裡練功練得太久,到了夜裡便沒多少看書的時間了。
外院的熄燈時間較早,他一般會跑去燈火通明的後院去,借着長廊裡明亮的燈火,躲在海棠樹下看書。
也真是苦了海棠深夜不睡,陪他長夜至天明。
這紋路,怎麼越看越像饕餮紋呀?沈溪行疑心着,他下意識地往回抽回手,卻被門主死死抓着。
“快畫好了,你别急呀,不然一會陣法會亂的。”門主的口氣中帶着些難以察覺的貪婪,如同這饕餮紋一般。“一會畫完後,你便可以回去了,隻不過千萬要記得,不要碰到水,要讓他自然凝結。”
沈溪行意識到不對,腦海裡飛速旋轉着,想要從腦中挖掘出一些蛛絲馬迹,可現在才知道書到用時方恨少。
這紋路一看就沒個正形,他惜命得很。這陣法看起來邪門無比,若是他栽在這了,之前的努力不全都付諸東流了嗎?
他對淩雲派的不信任深入骨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内門弟子與外門弟子區别對待,一個天一個地,這還算是最輕的。門主常常在教完一段功法後,讓他們這些外門弟子将自己體内的一段靈力,引渡至一個特殊的陶罐之中,美名其曰檢驗靈力。那陶罐上的紋路亦是奇怪……
在門主快畫完印記的前幾刻,沈溪行右手彙起一團靈力,十分謹慎地摔到門外。他進門前還是留了個心眼,在門口等結界處留下了一個感應符,以防遭遇不測。
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
結界處的感應符生效,門主筆尖一頓,擡眼警覺地往外瞄去,像一隻狡猾的狐狸。
沈溪行的右手指尖加大施法力度,結界處忽然傳來一陣爆裂的聲音,就連他自己也未曾意料到,他自個鑽研的陣法這般神奇。
門主方才手中的筆,“我去門外看看,你在此不要走動。”
“弟子明白。”有時候沈溪行會覺得自己太口是心非,表裡不一。
趁門主離開這檔空隙,他咬破右手指尖,将幾滴指血融入朱砂墨之中。
血煞朱砂,但願這樣的辦法能懸崖勒馬,力挽狂瀾。
門主一臉狐疑地回來,他在空氣中嗅到一絲異樣的氣味,疑惑問道:“你沒有做什麼多餘的事情吧。”
沈溪行雙手舉到耳邊,裝作無辜可憐說:“門主明鑒,弟子怎敢。”
他眼角低垂着,嘴角卻不經意間微微上揚,娴熟的演技一下子騙過了“老實本分”的門主。不騙你騙誰呀,不騙你我明天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嗎?沈溪行心裡嘀咕着,表面上皮笑肉不笑演着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