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個騙子。
說什麼推掉出差在家陪她,依舊是早出晚歸的——她睡下後他才回來,她起床前他便已經出門,唯一能證明他回過家的證據便是每天給她準備的早餐,若不是看在不重樣的份上,千果就要跟他攤牌了。
現在還是新婚期就這般神龍見首不見尾,往後如何熬到七年之癢?外人看來是嫁了個完美的丈夫,光鮮亮麗夫妻和諧,可實際丈夫卻大多數時間見不着人。
……怕不是嫁了個鬼。
千果照常洗漱完,打開電視一個人開始吃早餐,新聞播報着最近連連頻發的市民襲擊事件,有專家猜測是一種新型病毒侵入人類大腦導緻的失心瘋,勸市民盡量不要夜間單獨出行。
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千果視線落到牆上挂的日曆,明天便是婚禮了,日期被圈了起來,還畫了個愛心。
拉開窗簾,今天陰天,多雲轉雨,淅淅瀝瀝,意味不明。
飲盡最後一滴咖啡,千果長長歎了口氣,說不過還是經期綜合症的煩躁多慮罷了,她應該理解先生,先生是在為這個家,為了給她更好的生活所以才工作如此拼命,沒有什麼值得抱怨的。她如此安慰自己。
然後,渙散的目光微微凝聚,千果看向了電視機旁的牆角。
她走過去,蹲下看,那裡有紅紅的痕迹,很淡,基本不會被發現。
她之所以會注意到,不過是想起了三天前的那個晚上,那個瘋癫女人闖入家裡的一系列瘋子舉動,後來不知怎的她就在先生懷裡昏過去了,之後先生怎麼處理的她也不知曉,問起時先生隻雲淡風輕表示把她趕走并報警了。
千果拍了拍臉,不打算想太多,既然先生将一切處理得當,她作為妻子理應無條件相信他。
打開冰箱,驚喜地發現之前買的咖啡果凍都吃完了,于是興沖沖地跑到卧室化了最精緻得體的淡妝,比對了幾套衣服,又對着鏡子搔首弄姿了好一會兒才拿起包包和雨傘滿面春風地出了門。
在出門沒幾步,原本要去甜品店的腳硬生生地換了個方向——
千果摸着自己撲通撲通詭異跳個不停的心髒,猝不及防的罪惡感讓她感覺自己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雨中淩亂的當下,她無意間從外套的口袋裡翻出了一張名片。
“糟糕……”之前沒注意放進洗衣機裡洗了,她仔細辨認着上面模糊不清的幾個字,萬世…極樂教?千果不太記得這是什麼時候放進口袋的。
不過就是不想在家裡悶着出來散散心,結果跟逃難似的,像個小傻逼一樣莫名其妙來到了名片上字迹模糊的地址。
面前是一座沒有名字的廟宇,看起來十分古怪,放眼看去十分陳舊,但是門口兩根柱子上的浮雕卻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剛刻上沒多久。
千果走近一瞧,右邊柱子的浮雕刻的是天使,而左邊的則是惡鬼。
而且這裡也沒什麼人往來,隻有門口坐着個打盹的小哥,千果輕咳一聲,問道:“請問,這裡是不是有個教會?”
小哥從昏昏欲睡中清醒過來,迷茫地打量了她片刻,後知後覺點頭:“哦對…是有個教會的,往裡走後邊有個小門,進去就是了。”
千果朝他道了謝。廟内光線幽暗,所有的桌上都蒙了白布,供奉的神像她也沒有見過,她一個人往裡走,一排又一排罩着白布的櫃台漸漸隐入黑暗。
千果能感知到這個場所大過她所想象,還感知到有什麼人在内飄飄蕩蕩,隻是她看不見。
她輾轉到後門,看到許多紅衣人影影綽綽。
剛推開門,便聽到了歌聲。
幾十個身着統一紅色和服的教徒整齊跪坐在堂内,各個手裡拿着一本冊子輕聲合唱着聽不懂的歌詞。大堂的光線很昏暗,正中央寫着幾個大字:衆生皆苦,但受諸樂。
千果尋思着可能是在做禮拜之類的,可她發現了,這些教徒無一例外全是女性,而且都是年輕女性。
後排一個姑娘發現了她,站起身走過來:“你好,是新入教的嗎?”
千果擺擺手:“也不是啦,就是好奇來看看。”
姑娘發揮了傳教的精神:“今天是聽教日,你來的很巧,聽教剛結束不久,現在離磨童大人休息還有一個小時,你可以去和他說話。”
“你們這個教是給人們排憂解難的嗎?”千果問。
“是的,我們磨童大人可是神之子轉世,能成為他的教徒可以擁有通往極樂世界的資格。”
“神之子……幸村?”千果小聲吐槽。
姑娘邊說邊把她引到了一處隐蔽的隔間,後便退去了,千果好奇地探了探腦袋,聽見一句漫長的歎息般的聲音,如同黑夜裡一具豔麗的屍體正對她展開召喚。
“你來了,等你好久了……”
聲音是從一道黑色簾子後傳來的,千果似乎對這聲音有點印象,“您好,請問您是教主嗎?”
“是的,孩子,不用拘束,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