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讓我為你戴上吧,夫人。”
鑽戒套上無名指,那觸目驚心的紅色和她手腕上的珊瑚手钏相交輝映。二人親吻,觀衆鼓掌,歡呼和起哄聲如雷貫耳。當先生将她摟進懷裡的時候,千果之前所有的不安在這一刻全部放松下來,甚至覺得有一絲愧疚,她無法控制自己做什麼樣的夢,難道還無法相信先生的為人嗎?
不論是之前的咖啡果凍味兒的夢,還是血腥狂怒如野獸的夢,亦或是幾分鐘之前的懷疑不安,此時此刻都隻讓她産生了一個幼稚的想法——她配不上先生。
可是她的世界在經曆了那麼久的跌宕起伏後,終于在一處合适的地方落了腳。現在的她竟然會害怕這一切,認為這場儀式也像某件硬塞給她的生日禮物,或者某場丢人現眼的舞會,讓她無所适從。
“岚君。”在酒宴開始,新人要準備挨桌敬酒的時候,千果牽着先生的手往回拽了一下。
“怎麼了?”
對上先生疑惑的眼神,千果紅唇輕抿,顯得有些欲言又止,最終輕歎一聲,閃爍的眼神重新凝聚在他的臉上:“你會後悔嗎?”
“後悔?”
“嗯,就是後悔這一切,後悔選我當妻子什麼的……啊!對不起……我怎麼會這樣說,在婚禮上說這些我也太幼稚了吧……”
鬼舞辻無慘也沒料到她會這樣說,人類的情感真是既渾沌複雜又愚昧不堪呢。
聽着千果在那裡愧疚又苦惱的樣子,他兩步走上前,食指輕輕抵上她的嘴唇。
待她冷靜下來,他才朝她露出了溫柔包容的笑意。血紅的眸子意味深長,語氣也意味深長。
“我的夫人,為了娶你,我已經等了一千年。”
這像是浪漫主義極緻的情話,又不僅僅是情話,字字鄭重卻又點到即止。
即便是這樣,千果還是欣慰地笑了。
湊上前把腦袋蹭到他懷裡,似害羞,似撒嬌。從此以後她就是月彥先生的小嬌妻。
莊重的儀式過後宴會氣氛輕松了很多,或者準确來說,熱鬧才剛剛開始。新人要敬酒,長輩這邊隻有千果的爺爺父親七大姑八大姨,月彥先生父母早早就過世了。典型的有車有房、父母雙亡的金疙瘩。
“聽說赤司君和月彥先生有過生意上的往來?”幸村精市拿着高腳杯走向鄰桌的赤司征十郎,“你覺得他為人如何?”
“幸村君?沒想到你會特意來問我的看法呢。”赤司征十郎露出和幸村精市異曲同工般溫和有禮的微笑。
“畢竟你和千果曾經交往過,對她多少會有些不同層面的了解,不是嗎?”幸村微笑不減。
“話雖如此……”赤司說着微笑松了幾分,眼中開始回憶些什麼,“對于千果桑,我不敢說有多了解她。”
和千果交往是從高一開始,那時的他是第二人格主導,傾注感情的也是第二人格,而第一人格即便擁有同樣的記憶,卻無法達到百分百的共情,這也是後來他們和平分手的主要原因。
但可以肯定的是,千果确實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也是一個十分理想的戀人,正因如此,赤司才覺得不應耽誤她,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才能不傷到她。
在維持到高二結束的那個白色情人節,他準備了巧克力回禮,一同回家的路上,正考慮着提出分手的時機,以及暗示分手的台詞,千果忽然率先停下了腳步。
雪花忽然片片,就像是京都的櫻花紛飛。
宛如象征着美好的糖霜萦繞在她身周,掌心卻抓不住一毫。
三月雪及其少見,她站在其中,笑得像精靈。
“征君,巧克力好吃嗎?”她問。
他還沒回答,她又笑說:“我就不收你的那份啦。”
他愣住了,一向聰慧的大腦此刻也沒料到這一幕。
“我馬上就要轉學啦,很感謝征君這兩年對我的照顧,包容我的小任性。”
“我會一直記得你的。”
“要好好保重啊!”
……
她哪裡任性了?
明明第二人格時期,是她一直在包容他啊。
于是赤司最終什麼都沒能說,那句【分手】也沒說,分手巧克力也沒送出去。
後來他才明白,原來千果早已察覺到了他的心情,為了不讓他為難,于是主動提出了道别。
他也才發現這個女孩其實并不如表面那般傻白甜,實際成熟過人。
…隻是哪有高中最後一年還轉學的人啊。
然後千果就從學校、從他的生活裡消失了。不糾纏,不叨擾。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明明應該感到解脫的事情,等到真正結束時又有種無法排遣的郁結。
他忽然覺得分手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主意。
不過現在,他能看到千果有了好歸宿,發自真心為她感到高興。
赤司的目光投向正在和長輩說笑的千果和月彥岚身上:“我相信,千果桑擁有特别的智慧和洞察力,月彥先生是什麼樣的人,她應該最清楚吧。”
“這樣啊……”幸村的目光也打量着那邊的新人,目前看來月彥岚确實無可挑剔,無論從談吐還是修養,對于千果都算得上理想的丈夫人選。
隻願今後能這樣一切順利下去。
……
但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所謂的和平、順利,會結束得那樣“快”。
“千果醬~~~當當當當!看看什麼來了?”
宴會進行到一半,鳥束零太幾人推着蛋糕車突然出現,千果的注意被成功吸引,剛要過去打招呼——
身邊的先生卻先她一步猛地沖上前,猝不及防地抓住了鳥束的脖子。
周圍幾人倒吸了一口氣,包括千果。
“岚君…你怎麼了?”
千果愣愣地望着先生臉上從未見過的、算得上震驚的……又帶着一絲恐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