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昊翀摸索着手裡的棋子,沉吟:“雲洲?”
這兩個字跳在了他敏感的神經上。
夏涼公公也覺察到了皇帝的臉色,語氣也不自覺地有點子着慌:
“隻是…隻是猜測……奴婢似乎記得李盟主的信上也沒明說……對了,如意也看了那信,可記得怎麼他怎麼說來着?”
夏如意就是素日裡跟在夏涼公公身邊的小太監。
因跟夏涼公公同姓的緣分、被公公收為義子。為人頗為機靈勤快,加之過目不忘、夏涼任何書信往來事件也并不避諱他。又常跟着在禦前伺候,連皇帝面前也混了臉熟。
如意素日裡伺候都是揣着十二顆心地謹慎,特别是在皇帝身邊,更是不敢怠慢。此刻聽到他義父在問他,趕緊上前答話,但不知為何原本想好的話還是在肚子裡轉了一圈,換了個說辭:
“李盟主信上說此路武功在雍梁三洲比較多見,因此懷疑賊人來自西面邊郡、也不排除中原門派的人……”
如意刻意避開了“雲洲”兩個字。
夏涼公公接話:
“李盟主的意思是……單從武功身法很難判斷賊人師承,江湖習武之人也并非都出自正門正派,而且鐘都尉因為好……嗜好,在江湖上惹的恩怨也頗多。”
軒轅昊翀不緊不慢地又落了一子上去:
“都尉府那邊都處理好了嗎?可還留下什麼人?”
夏涼公公觑着聖上神色,謹慎回話:
“都尉府的人都隸屬禦林軍,樾王親自處理的。凡在冊或可用的都分派進禁軍了,平素有跟鐘如七關系親密的…參與謀逆的,就都被處決了。”
軒轅昊翀擡眼:“好。”
話音剛落,又落一子,忽而展顔:“你要輸了!”
夏涼公公忙不疊落下一枚棋,露出了一副苦瓜臉::
“早就該輸了,奴婢這兩下子,每每一落子,奴俾都預感到要輸……”
軒轅昊翀扯了扯嘴角,有些淩厲的五官難得顯出了一絲柔和戲谑:
“誰讓你沒把兄長給朕留住,也不便再宣他跑一遭……讓你暫代他幾局也是該的。”
“奴俾這臭棋簍子怎麼能跟樾王的棋藝比……明日早朝後,奴俾說什麼都得把樾王留下、好讓陛下盡興……呵呵……”
夏涼公公說着又接着皇帝的落子落了一子。
軒轅昊翀略加思索:“黥家十郎的下落有了嗎?”
夏涼公公忙回:
“樾王府上的人回來說,在荊州發現了十郎的坐騎已經斃命,人大概率是不在了。隻是……并沒有尋到屍體。至于咱們派出去的人除了至今未回下落不明的之外……回來的人沒有帶回有用的消息……奴俾已經重新安排人去尋了。武林盟也發了盟主令,已經告知他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軒轅昊翀的視線從棋局上移開:
“樾王呢,有新派人手出去嗎?”
“樾王沒有再派人出去……好似也認為黥十郎已經命隕……”
軒轅昊翀落子不言,你來我往間,這一局棋,夏涼公公越發走得艱難了。
少頃,軒轅昊翀吩咐道:
“也不用等明日,今日晚些時候……朕去樾王府看看他。兄長最近似是精神不好,你去将今年雍州上供的人參取一隻帶上,便一起帶去給他罷。”
“是!”話剛說完,夏涼公公發現自己已經無處落子了:“陛下,奴俾這局輸了……”
皇帝将手裡的棋子扔進棋缽,從榻上站起。
恰好此時如意從外面進來回話:
“貴妃娘娘來問陛下午膳是否去膺福殿,娘娘備了皇上最愛吃的圓子。”
——原來方才宮門外有宮女作揖。因見冬暖姑姑忙着添茶、無空,如意便起身迎了出去,問過才知是膺福殿的小宮女來替貴妃傳話的。
皇帝聞言神色稍霁,嘴角也帶了點笑意,應道:
“好…擺駕吧。”
說話間又對夏涼公公:
“你的棋藝雖不怎麼樣,但你調教出來的人倒是挺機靈的。”
如意一聽皇帝是在說他,忙扣頭謝恩。
——在宮裡伺候,能被皇上誇兩句,實在是個好兆頭。即便如今他已經是夏涼公公的心腹,但誰不想更進一步呢?
夏涼公公也陪笑:“陛下瞧得上眼也就是他天大的福氣了。”
如意聞言,自然又是磕頭。
皇帝擺駕膺福殿、跟以往每一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