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污,宛如枝桠暗沉的脈絡,縱橫凝結在方時硯清透的肌膚之下,恰似凜冬中慘遭無情肆虐的紅梅,悄然葬入皚皚積雪,觸目驚心。
一夜過後,方時硯終因失血過多,昏厥在燕苓肩頭。
燕苓想,至少短期内,方時硯再無精力對自己行那些床笫之事。
果如燕苓所料,自那天分開後,方時硯許久都未現身。然而,别院周邊卻陡然多出不少眼線,宛如密織的羅網,将燕苓牢牢困守其中。
燕苓深知自己難以逃脫,索性意冷心灰,對周遭的一切都懶得理會。
日子在渾渾噩噩中悄然流逝,随着春日回暖,燕苓的身體卻一日比一日寒涼。
近來,他開始偷偷飲起囤積的女兒紅暖身,卻發現這酒實乃排憂消愁的良藥。
盡管近來雨水充沛,但每逢深夜裡醒來,燕苓已經不總是掉眼淚了。
隻是偶爾會趁酒意上湧,踱步到庭院,在海棠樹下蕩着秋千發呆。
江點星深知燕苓心中積怨已久,卻無處宣洩。起初,江點星默默為他撐傘,後又特意搭建了雨棚,始終守在他身旁。
今日,燕苓有些貪杯,故而發髻隻松松垮垮地挽着,悠悠蕩着秋千時,發絲在風中肆意飄飛,仿佛燕歸巢時所遇的垂柳千條。
惬意之餘,他雙唇無聲開合,全然忘了自己已不能言語,情不自禁地哼唱起曾經備受贊譽的歌謠。
唱着唱着,燕苓的思緒如同風中柳絮,飄向了往昔。
曾經,他無數次于某棵樹下為一人彈琴吟唱。那時,落英紛飛,每逢他心覺喉頭幹渴時,那人總會心有靈犀向他遞來茶飲。隻是那人壞心極了,總是在他将要飲到茶液時,借機高舉瓷杯,輕點起自己雙唇。
燕苓想要解渴,并非隻有眼前一法的束手無策,隻是,不知何時起,他也喜歡扮作無可奈何,縱容着眼前少年賣乖求歡。
事後,那沾染茶香的吻,總如引火引得他愈發口幹舌燥。
為再讨一口水喝,他總是會再滿足方時硯更加得寸進尺的要求。
他想,這何嘗不是一種“連理枝頭侬與汝。”
這般如夢似幻的思念着過往,燕苓半眯着雙眸,仿佛身臨其境,又現那人。
他的歌,仍有人聆聽……
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