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羅衣沒能親眼看看這一盛況,無它,那日她及笄罷了。
及笄禮沒大辦,隻族人觀禮,另加請來的正賓和贊者。趙元倚原本正賓也想從族内請個輩分高些的人來當即可。可杜羅衣及笄前半月,杜想容每隔幾日便來摘星閣尋她,跟她商定杜羅衣笄禮的細節,正賓是誰,贊者又是誰,要宴請哪家賓客。
一聽正賓的人選,杜想容便急了,“自古正賓便要德才兼備的,母親如何能亂選一通。”趙元倚理虧,她列出來的那幾位,要麼就是磋磨兒媳,苛待侄孫的,要麼就是嘴巴尖利的。真要讓她們當正賓,确實面上過不去。
無奈,她隻得修書一封,請當時杜想容及笄禮的正賓再來一回,也是她少時玩伴,姓林名沁,如今也定居永安。
至于賓客,杜羅衣自己的意思是,無需宴請旁人,她不愛熱鬧,也不想在這天還要幹巴巴地同不熟的人交際。杜想容明白她的意思,周姨娘母家早無旁人,故而真要宴請賓客,來的客人要麼是同杜家沾親帶故的,要麼是來賣好求得一官半職的,又有幾個是真心來祝賀的呢。
笄禮這天,正賓就位,杜永幹巴巴地宣布開禮。贊者是杜想容舅家的表姐,為人很是爽利,為杜羅衣梳頭的動作利落又幹淨。杜想容被杜羅衣央來當了有司,捧着羅帕和發笄望着她笑。一切平淡無波,直到跪拜父母之時,杜永和趙元倚皆在主座坐着,杜羅衣身着襦裙,卻首先背過身,向着東邊遙拜,然後再回拜高堂。
趙表姐嘟囔了一下,“羅衣是記錯了嗎?”卻聽一旁的杜想容一聲輕歎,“她沒記錯,周姨娘下葬的莊子,就在東邊”。不止趙表姐是這麼想,族内不清楚内情的人也隻以為是杜羅衣記錯了流程,竊竊私語聲漸起。
杜永自然知道杜羅衣此舉意欲何為,他剛想開口訓斥,卻被一旁的趙元倚摁住了。
“須知這笄禮中的一拜,為的是感懷父母恩德,羅衣此舉雖有不妥,可畢竟生恩難忘,她惦記着周姨娘也是應該的。”趙元倚能搜羅出這許多場面話已是頂天了,她便使了個眼色給正賓。
林沁跟趙元倚算得上是閨中損友,杜府的秘辛她多少知道點。看趙元倚勉強的神色,便乖覺地接了下去,“是啊,六小姐這番,稱得上是有情有義。隻是往事暗沉不可追,六姑娘切勿過于傷懷,當下才是最要緊的。今日你成人,周姨娘在天之靈,也定為你驕傲。”
杜羅衣擡起來,眼前的婦人目光誠摯,既無假意,也無虛與委蛇。她朝面前人福了福,“多謝您。”
此後二加、二拜、三加再到三拜,一切按部就班。正賓宣布“禮成”後,便開了席。杜羅衣淺嘗幾口後便和杜想容帶着趙表姐退了下去,席上那幫男人談天說地,差點把牛皮吹破了天,她們可受不了。
趙表姐在藏峰居窩着窩着,突然間坐了起來,“近來永安不是有個很出名的寫書人嗎?叫什麼來着,呃,執筆先生,你們有看過他寫的書嗎?據說還有劇目是不是?”
杜想容自那日和杜羅衣出門過後,便又大門不出了,她自然不知。白芷在一旁尬笑,她倒是知道,畢竟那執筆先生,就近在趙小姐您眼前。不過這話她自是不能說出來,隻在一旁默默添茶。
那廂,林沁拉着趙元倚,也不多加鋪陳,“我問你,容兒的婚事,你作何打算?
趙元倚一提這事就腦袋疼,“你不是不知道,流言對女子婚嫁影響多大,容兒前頭那兩個,唉,外頭現在都傳她克夫,我相看的兩家,哪怕是門第比杜府低點的,我都差點把橄榄枝抛到面前了,也還是把我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