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宮内氣氛嚴穆沉重,哪怕在如此月靜風和之日,依舊沒有絲毫輕笑歡語之聲傳來,而冷宮中更為尤甚,無論是暖春還是嚴冬,都是一如既往的凄寒。
“殿下……”青燕的聲音帶了幾分哽咽,“陛下真是欺人太甚……蕭将軍雖少年得志,但何人不知他風流成性,殿下生得這般俊俏,旁的不說,嫁進去身份必将暴露,那可該如何是好!”
許淩拿着聖旨垂眸不語,他面上沒有絲毫表情,本就銳利精緻的五官之上又套上了層層霜寒——這般充滿攻擊性的長相的确不似尋常景人,也難怪皇帝對其不喜。
八公主許淩是個男子,這件事除了青燕與冬才人之外無人知曉,哪怕是皇帝。
燕楚積怨已久,若許淩男子身份暴露,皇帝必将其除之後快,這也是當年身為燕國公主的其妃所顧慮的。
好在其妃與冬才人姊妹情深,在冬才人的幫助斡旋之下,許淩的身份一直隐瞞至今,而如今這一道天降聖旨,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許淩的手摩挲着聖旨,他輕輕略過青燕一眼,青燕連忙閉了嘴。
小主子和其妃娘娘一個脾性。
惹不得。
“喲,八妹還愣着作甚?父皇已經給八妹賜下住所等待婚期,這冷宮,八妹可算出去了。”
一道陰鹜刻薄之聲傳來,青燕與許淩同時擡頭,一身錦衣的三皇子許陸與四公主安玉一前一後跨入簡樸屋中,安玉眼睛通紅,恨恨地剜了許淩一眼。
許陸與安玉一母同胞,其母乃如今六宮之主康貴妃,康貴妃寵冠六宮,許陸與安玉自然也是風光長大,與許淩是兩個極端。
這樣的關系下,對于這個孤僻乖張的八妹,許陸與安玉自然沒什麼好感,從小到大幾人摩擦不斷。
安玉接過許陸的話,怒氣将她的兩腮撐起,整個人看上去既悲傷又滑稽。
“許淩,我不知你用了什麼手段讓父皇給你賜婚,但你記住了,蕭将軍心悅的人是我!早晚有一日我會光明正大地嫁入将軍府!”
安玉喊後眼睛更紅了幾分,許陸在一側安慰道:“四妹莫要悲傷,那蕭小河妻妾衆多,日後為兄定替你尋更好的良婿!”
安玉聽了這話惡狠狠地瞪了許陸一眼:“三哥,我都說過一萬遍了,我許安玉此生非蕭小河不嫁!”
青燕和許淩在一側冷眼看着交涉的兄妹二人,隻見安玉甩開許陸的手,紅着眼提裙跑了出去,身邊的侍女連忙跟上,又是一片混亂。
許陸對愛耍小脾氣的妹妹早已習慣,更何況他此番來的目的正是嘲笑許淩,他望了一眼安玉走的方向便挪回了目光對着許淩道:“八妹不妨猜猜,蕭小河是想娶你呢還是不想?”
像蕭小河這般少年得志的将軍,沒有誰會願意娶一個在冷宮長大的公主。
這毋庸置疑。
青燕在一側沉聲道:“既然是陛下下的聖旨,蕭将軍自然是樂意娶公主的。”
“此處又無旁人,你也不必拿陛下出來壓我。”許陸冷哼道,“就你這般脾性,到了蕭家也是被嫌惡的份,那蕭小河風流成性,你這嫁過去的日子也不見得比這輕松幾分。”
“與你那蠻人娘親一般,都是天生的賤命。”
“三殿下,你不要太過分了!”青燕倒吸一口涼氣,飛快地看向了許淩。
許淩的目光比起方才又陰沉了幾分,他放下聖旨,一步步逼近許陸。
許陸莫名慌張,腳下的步子不自覺地向後倒,他咽了口唾沫道:“你要做什麼?”
許淩的目光過于駭人,許陸并非敏感之人亦能察覺出許淩此刻的怒意,他甚至覺得許淩的目光并不像在看一個活生生的人,反而是一塊任人宰割的豬肉,而此刻的他就像正在考慮從哪宰起。
“安玉那丫頭也真是的,别又惹出什麼禍事。”許陸眼神開始躲閃,嫁人在即,他不可能這個時候和許淩計較,許淩死豬不怕開水燙,出了什麼差錯惹得皇帝厭惡的可是他。
一想到許淩嫁入蕭家後的悲慘生活,許陸決定大發慈悲不與許淩計較,他哼哼唧唧地帶着人拂袖而去,許淩則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許淩自知時機未到,如若有朝一日果實成熟,他必讓許陸以血償血,以報這些年折腰五鬥之仇。
青燕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殿下……三殿下話雖說的難聽,但您的确得……早做打算。”
“蕭将軍征戰沙場多年,絕對不是愚笨好糊弄之輩,殿下嫁入蕭家之後,怕是危機四伏。”
青燕的話不停的在許淩耳邊起伏,而許淩俊秀的眉眼中卻浮現起了一絲别樣的情緒。
蕭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