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燕走到窗口,輕輕扒開窗戶,看着偶然路過的二人。
女子一身豔麗鵝黃長裙,面容無比嬌美,頭上插着金銀玉簪,還有一朵彤花别在耳邊,花襯人清麗脫俗,人映花豐姿冶麗,二人互不相擾,掩映生姿。
再觀旁邊男子,身着江湖武人打扮,衣上用料精貴卻顯斑舊,身材雄俊,眉頭隆起,一副剛阿之氣。
二人相談甚歡,時而相視一笑,時而附耳低語,很是親昵。
青燕消息靈通,一下便看出了二人身份,待他們徹底消失在門口,青燕轉身詫然道:“竟是蕭小河的妾室九娘與他新養的門客徐成修。”
“這二人怎關系這麼近了。”
黑鷹的臉色變得無比奇怪:“難道,難道傳言是真的,蕭小河果真不能人事,所以……”
“無論如何,先有個你,後有個徐成修,還真是有兩分心疼蕭小河。”青燕年紀輕,忍不住搖頭感慨道。
“徐成修也忒不是個東西,蕭小河好心養他在府裡,竟與婦人勾搭做出這般事。”黑鷹全然沒意識到将自己罵了進去,“有機會該與蕭小河隐晦說說。”
“你倒還為他着想。”許淩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黑鷹立馬噤了聲,過了一會兒又解釋道,“殿下,屬下知輕重緩急,殿下一聲令下,我定想法子取蕭小河首級。”
青燕擡頭望了一眼許淩,她總覺得每次談起蕭小河時許淩的神色總是怪怪的,但願是她想多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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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小河院中如何暫且不言,倒是蕭天啟後院傳來一件大事——他一姓胡的通房丫頭有了身孕,此訊如驚雷一般砸得蕭府各個人都暈頭轉向,邢夫人與蕭監林自然大喜,哪裡顧得他之前那般胡鬧,連忙提了那胡氏做姨娘,好東西如流水一般賞下。
此事更是一舉将蕭小河推上了風口浪尖。
按照楚律,席爵之事隻應從長,此處之長可為長子,亦可為長孫,若是蕭天啟這一子為男兒,席爵之事傳給蕭天啟也有據可依。
想到此處,蕭監林算算日子,便開始督促蕭天啟讀書,待到科舉之時承個人情,給蕭天啟謀個功名傍身,無論大小日後行事也能更為有據些。
再說胡氏本出身窮苦,自小被爹娘嫌棄,後又瞧她容貌清麗便起了異心,便由她爹張羅着将她嫁給當地富商做妾。
隻可惜世事從來無據,人生古難憑,那胡老爹在富商金屋見着一箱子的賣子銀錢一時激動,兩眼一翻,竟這麼直直去了。
富商嫌其晦氣,這樁婚事也就不了了之,最後幾經輾轉,胡氏流落煙花之地,後被蕭天啟瞧上收了屋中,本以為此生蹉跎,誰料有了這番機遇。
“愛妾此子若為男兒,側夫人也未嘗不可。”蕭天啟握着胡氏的手,心中竟非初為人父之喜,反而全是邢夫人所訴的算計。
胡氏重重颔首,将與蕭天啟的手握的更緊。
自此後胡氏日日打聽孕子之事,常言道酸兒辣女,她便隻吃酸的,雖無甚麼感覺,但依舊滿嘴說着酸、酸,更是讨得邢夫人、蕭天啟高興不已。
“你這是什麼眼神?”蕭小河正如往日一般看書,擡頭一看,鐵向褴正用恨鐵不成鋼地眼神看着蕭小河。
“将軍,那蕭天啟的尾巴都快飛到了天上,看着我還有徐公子,嘚瑟得要命,我看胡氏若是生出來個沒把兒的他們該如何收場!”
“照你如此說倒像生個有把兒的便能鬥倒我了。”蕭小河以為有什麼大事,見鐵向褴還糾結這般小事不免覺得好笑,“蕭監林真覺蕭天啟有了爵位便萬事大吉,陛下清算起來第一個将承爵的收拾走。”
鐵向褴微微疑惑:“好好的陛下為何會清算蕭家?将軍難道得了什麼風聲?”
“蕭家盛了幾朝,也該就此衰敗,可如今有了我,非但沒有衰敗,反而更盛之前,陛下哪裡受得了這些?”蕭小河沒拿鐵向褴當外人,“就像那月亮,陰晴圓缺才是常态,違了常态必會出亂事兒。”
鐵向褴仔細琢磨了這句話,再一想曆曆興亡還真如此,心中不由得一陣感慨。
“将軍既明了,那便韬光養晦,将爵位給那蕭天啟做,真是‘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這回是蕭小河拿奇怪的眼神看他了:“我何時說要讓他承爵了?陛下有意收拾蕭家,怎會輕易放過我,左右都不是什麼好路,我走不舒服也不能讓蕭天啟得意。”
鐵向褴徹底聽不明白蕭小河的話了,正想繼續問,忽聞青燕的聲音從門口焦急傳來,鐵向褴請其進來,青燕噗通一聲便跪在了蕭小河與鐵向褴面前。
“将軍!今日公主在後院閑逛遇着了三少爺,本想着避開,誰料三少爺不依不饒,嘴上......嘴上還說着些‘既然蕭小河不能人事,嫂不妨同我耍樂’諸類的龌龊話,公主見狀不對,忙命奴婢偷偷來尋殿下!
”
蕭小河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開玩笑,她雖對許淩沒什麼别的感情,難免憐其身世。
本想着給不了許淩什麼旁的,但至少能讓她舒舒服服地待着,如今蕭天啟這般欺淩之舉又與冷宮何異?
想到這,蕭小河加快了腳步,心中不禁念叨,許淩可莫要出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