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柳玉婉猜得沒錯,跟蹤她的,就是祁璟珏的人,因為在孟仲苓來的第二天,祁璟珏找上窗來了。
當一抹青山碧顔色的衣角從窗棂躍進來的時候,坐在床上醒神的柳玉婉吓得直接跳了起來。
彼時,也不顧什麼禮儀尊卑了,柳玉婉鼓着包子臉,裹着被子大罵:“有病吧你。”
檀香剛在外間準備好洗漱水,就聽到柳玉婉發出的尖叫,本想進去查看,可裡面的人喝止住了她,“檀香我沒事,我再躺一下,你先下去吧。”
柳玉婉瞪圓了眼睛,惡狠狠的瞪着眼前人,一頭秀發因為一夜的揉搓而顯得毛躁,現如今因着生氣更是有豎立的趨勢,看上去活像一隻炸毛的貓。
祁璟珏本就是想着自己的名聲臭,不便給柳玉婉遞拜帖,省的長輩們又胡思亂想,亂點鴛鴦譜,柳家父母約莫是不會有将女兒嫁給他的心思,可若是讓皇後姑母知道了,那可就不一定了,為了避免麻煩,隻能翻窗,誰知道,這小妮子日上三竿都沒醒,難道不去官學就如此放肆嗎?
哪家閨秀睡到日上三竿啊。
此時面前的小姑娘煩躁的揉了揉淩亂的頭發,将被褥裹的死死的,小小一團縮在床腳,趁他看不見的空擋,噘着嘴白他一眼。
祁璟珏失笑,但還是知禮的轉過身去,壓衣角的玉佩不住的擺蕩,他不斷的摩挲手中的玉佩,試圖用這樣的方式,緩解心中的那股子焦躁不安,他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煩躁感,隻覺得柳玉婉就是個十足的大麻煩,隻要跟她沾上一星半點關系的,就全是問題,他們的計劃一再被打亂。
這次又是,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孟家二小姐,六年前就開始布局,起先還隻是路邊的乞兒,後來是外門的車夫,再後來是府中的婢女,孟二小姐還曾在長鳴居買過消息,這次回孟家,就是沖着孟夫人和她的兩個女兒去的。
雖說是孟仲苓自小在鄉下長大,可她沒受過苛待,更沒經曆過宅鬥,或許是孟夫人不屑放下身段與一個庶女計較,或許是孟家早就忘了她,總之,孟仲苓隻是在六年前偶然知曉,親生母親的死與孟夫人有關系,這才步步為營。
能有機會重回孟家,還要多虧安插在老婦人身邊的二等婢女,找到合适的時機在老婦人面前提了一嘴,這才讓孟家人想起遠在鄉下,還有一個二小姐。
“孟仲苓找你幫忙複仇,這件事你先别管。”祁璟珏背對着她,言簡意赅的說出此行來的目的。
不說還好,一說就激起了柳玉婉的怒火,随手拿了件夾竹桃粉的寬袖外衫套在身上,趿拉着鞋,挪到祁璟珏的身後,再三平複了呼吸後說道:“祁小世子,你如何知道孟二小姐找我,又如何知道她找我做什麼?”
前面的人仍用寬闊的後背對着她,沉默了半晌,柳玉婉看他還沒有想出一個合理的借口,也沒了耐性等下去,一揮手毫不客氣的說道:“把你屋頂上那個黑不溜秋的侍衛帶回去,别再讓他上我家的屋頂,也不怕哪片磚瓦沒安好,再摔下來。”
像是為了印證柳玉婉的話,兩人上方傳來一聲清晰的磚瓦刮擦聲。
“月影,滾回去領軍棍。”既已被發現了,也沒有什麼遮遮掩掩的必要了,祁璟珏怒喝一聲,柳玉婉隻見上方閃出一抹黑色的身影,接而又迅速消失不見。
果然是他的人。
“祁小世子下次不會再派人來了吧,我這方小廟,可真的容不下你家的大佛。”柳玉婉低頭裝模作樣的擺弄手指,空氣裡彌漫着陰陽怪氣的味道。
祁璟珏也不是傻子,自然聽得懂她的話中之意,可他偏偏不想順她的心意,回眸一看,見她倚在床邊,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就越發生出“我偏要這樣”的心思。
他踱步到茶桌旁,挑了個位置坐下,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一杯涼茶,完全沒有闖入者的自覺,倒像是這件屋子的主人。
“柳小姐可記得我們之間也是有交易的,更何況,上次在圍獵場……”
祁璟珏約莫時間,她應該穿好了衣服,眼神遊離一圈,最後定在她身上,一字一頓的說道:“是我救的你。”
柳玉婉最近可能是要來生理期了,總覺得祁璟珏每一句都踩在她的爆發點上,他怎麼好意思說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