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我這回真的睡了。麻煩小殿下幫我代為保管它了,咳咳,本命劍,可不能丢了,你懂的。”
銀官自從魂魄祭劍之後就再也沒有讓善魄和惡魄離開過她的意識外。現在是真的要睡了,于是她打算把她們交給宋鶴林保管。
——第一次呢,小左小右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離開她呢。
宋鶴林接過那段綢緞之後不假思索地點頭,“我會好好保管的,你隻管好好睡覺就是了。”
銀官不知道在被窩裡翻了多少個轉,調整了多少次姿勢。悉悉索索的聲音始終不間斷地傳來,昭示着床上人此刻還未進入睡眠。
宋鶴林有些無奈,上前坐在床頭看着還在被窩裡輾轉的銀官。
手隔着被子開始輕輕拍打着。
…
“我又不是小孩了。”銀官悶悶開口。
“嗯,我知道。你睡不着,試試看這樣的話你能不能睡着。”
“你拍幾下我就能睡着?睡着了才奇怪好吧?!”
“哎呀哎呀。噓,你靜下來說不定就能睡着。”
宋鶴林還是在輕輕拍着,銀官滿肚子不解最後被他一句“噓”給全部堵了回去。
…能睡着嗎這樣?才怪好吧。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銀官背對着宋鶴林側躺着,宋鶴林就在她肩膀與背後的交界處輕輕拍着。
總之銀官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真的莫名不清醒,最後迷迷糊糊聽到的就是完全不同于宋鶴林以往小炮仗的語氣。
——“睡吧。”
銀官最終還是奇怪地就這樣睡着了。睡意朦胧時還在想着,真是的,他莫名其妙就算了,我竟然也莫名其妙真的能睡着。
宋鶴林看着面前百般不相信的仙人姐姐最終終于呼吸平穩不再輾轉。他也終于放下心來慢慢不再輕拍她留待她陷入夢鄉。
那節半是銀紋寶蓮半是業火焚樓的綢緞被他護在手中。銀官的眼皮阖上,從鶴林的角度隻能看見她安靜的睡顔。
他不知道就這樣在床頭看了多久,最後想着還是不要待在這裡打攪銀官的酣眠,于是輕握着那節綢緞輕手輕腳地出門将門關好。自己則是搬張小椅子守在門口以防銀官連這段時間的休息都會被人打擾。
宋鶴林他學過一點管家看賬的本事,于是拿過來屋裡的賬本想着幫銀官處理一些賬目能讓她輕松一些。
就這樣坐着小闆凳,拿着賬冊在門口算賬。
兩隻魂魄也跟着平魄睡着了,小左和小右此刻也是乖乖地被宋鶴林牽在手中。
一時間讓宋鶴林忘記了——這是在情況不明的青江邊上。
最後的來人是令宋鶴林都沒有意料到的人——尋秋娘子。
“宋公子?”
“尋秋娘子來此處作甚?”
“宋公子,是這樣,我問了薛漱,她告訴我殿下在此處暫歇。我有些事情想要同太女殿下商量商量。”
“那日你們不還在薛府給我們下藥?我以為薛家倒不會對殿下安的好心呢。”宋鶴林毫不留情地揭穿那日薛府給他和仙人姐姐下藥的事情。
尋秋臉上表情一僵,稍過片刻才整理好表情說道,“我來此,是代薛家助殿下共抗青江災情的。”
“難道不是看上了仙人姐姐帶來的錢糧?”宋鶴林那時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薛漱和銀官的計劃,自然知道薛家原先的目的。
不安好心給銀官下藥,那就别指望這個時候宋鶴林能對她們有什麼好語氣。
尋秋似乎有些氣惱,“你...”
屋裡的人在這個時候出聲,“鶴林,讓她進來說吧。”
宋鶴林聽到這個稱呼又重新亮了亮眼睛——嗯?又解鎖了仙人姐姐的新稱呼?這回應該是不想在尋秋面前暴露他的皇室身份吧?
尋秋見面前看門的宋鶴林聽到這句之後呆呆的,明明銀官都發話了還攔在門口不讓她進去。她忍不住輕咳幾聲示意。
宋鶴林恍然回神,莫名其妙地瞪了尋秋一眼似乎在責怪她半晌後終于讓開身位,尋秋也得以進到了屋内。
進門之時銀官早已收拾妥當,在書案前對着尋秋娘子颔首示意。
宋鶴林适時上前遞上銀官的綢緞,動作熟稔令尋秋忍不住側目。
那節綢緞被銀官覆于眼上,尋秋也随之開口。
“薛府之事多有得罪,我此行來,是帶着薛府的物資來支援青江。”
銀官淡淡啜了口茶,“尋秋娘子心系江州,那也應該知道這批物資對江州有多重要,既然如此,那又為何還想要扣住這批錢糧呢。”
若說這段記憶和銀官從前經曆的有什麼不一樣,大約是薛漱和尋秋吧?
從前銀官隻身赴江州處理水患,形勢依然嚴峻但未曾摻雜薛家的事情。
——或許,和薛漱的記憶有關,但她現在記憶尚未恢複倒是真的,失去法力的戲伶就是缺少了那一部分關鍵的執念。此行最大的變數,或許就在面前的尋秋娘子這裡。
給她用這種隐秘的方式下藥卻又未曾要她性命,想謀求足量的錢糧用以支撐薛府如今背後巨大的開支卻又選擇在這個時候趕來救青江水火之勢。
矛盾在這位尋秋娘子的身上寫滿。
于是銀官聽到尋秋娘子這樣說道。
“殿下知道嗎?原先的薛家是怎麼樣的?”
銀官聽她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有些疑惑,“什麼?”
“原先的薛家,就是一隻活生生吸附在江州百姓身上的吸血蟲。殿下是明君,這些日子我也看清楚了,可殿下有想過嗎?若是皇帝有意救江州,為何還能讓殿下大開私庫貼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