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好頓了頓,垂眸斂下神色,不知為何,他看起來有些煩躁。
紅衣少年郎蹙着眉,又冷凝着臉,湊近僵硬的白禦卿。
“你當時說了你不好男風,為何又迎了陸煜行作為男寵入府?”
白禦卿張了張唇,似要解釋些什麼,卻生生止住。
他墨黑的眸子突然有些絕望,因為他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是直男。
那為何要迎陸煜行入府?因為他要完成任務。
怎麼完成任務?把龍傲天當男寵欺辱。
那他是直男也解釋不清了啊!
許是玉狐一般清冷矜貴的公子許久未曾開口,還略微帶着心虛移開眸子。
應好冷嗤一聲,又漫不經心把玩着腰間的刀,許是煩躁,眉頭依舊皺着。
“你當時與我說什麼來着?說——我不好男風,白禦卿,你騙我。”
“我就這麼讓你瞧不上嗎?”
他問。
大抵他的語氣惱怒冷然,白禦卿又想到那天,也是多年前。
他身子弱,九歲時候,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甯國公和母親自然怕他一不小心又惹了病症,小心呵護着。
所以大多時間他都在家中夫子教學,平時也不外出,國子監也入學得晚。
但他偶爾會去宮中尋獨孤鶴。
面生又如玉的模樣,加上稚嫩,那時候身體也沒被系統調理好,弱柳扶風,清瘦非常,雖穿着男裝,但曜國民風開放,女子穿男裝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乍一看還真像個小姑娘。
然後某次準備回宮的時候,應好攔住了他。
紅衣小少年漲紅着臉,攔住他的去路,結結巴巴,也不知道瞎說着什麼,白禦卿隻朦胧聽見一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嘶——
白禦卿呆滞怔然了許久,那時候正是傍晚黃昏,陽光透在紅衣小少年的臉上,是格外的執拗和認真。
他呆滞了多久,小少年就紅着臉等了多久。
性子素來風輕雲淡,沒有多少面色變化的白十七,臉上難得染上了恐慌與無措交織的情緒。
最後顫聲許久才說出口。
“不是……哥們,我男的。”
應好愣住,也呆滞怔然了許久,若非風還吹着少年郎豔紅的衣擺,他還真以為應好時間暫停了。
“男的……男的……”應好低着頭喃喃自語,似是不可置信。
白禦卿眼睜睜看着應好的臉從通紅到慘白的灰暗,最後又帶上了幾分大義赴死的凜然。
他說,“男的也行!”
你行我不行!
“……我不好男風。”
白禦卿說完之後,掩下臉上的無措與茫然,深吸一口氣踉踉跄跄跑了,甚至沒和被晾在一邊的獨孤鶴告别。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所以他名正言順在家裡窩了兩個月,逃了兩個月的國子監,當了兩個月受了驚的小可憐。
嘻嘻。
白禦卿微微挑眉,思緒回轉到現在,他擡眸看見了少年執拗想要問出個答案的眸子。
“我就這麼讓你瞧不上嗎?”
應好抱着胸,狹長漂亮的狐狸眸子眯着,“我應好,好歹也是文韬武略樣樣精通,刀、槍、劍、鞭,盡數會耍,皮相也還好吧?”
他紅衣烈烈,黑色腰封裹着勁瘦的腰,肩寬腰窄,是少年人罕見的凜冽鋒芒,宛若一把未開封的寶劍。
劍吹紅塵白雪,少年鮮衣怒馬,恣意又意氣風發。
“……真厲害。”聽到他自誇的話語,白禦卿隻能略微扯起唇角,幹巴巴說了這一句。
“那自然,我應好什麼都是好的。”
他似是輕笑一聲,一瞬的傲氣凜凜。
随後又頓了頓,冷抿下唇角,執拗要問出個答案,“所以為什麼瞧不上我?”
都拒絕你了,你糾纏問個清楚幹什麼啊?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用得着記這麼清嗎?
……下頭男。
許是白禦卿的表情僵硬,應好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突然蹙眉,颔首解釋道,“我也并非好男風之人,隻是想問你為什麼……我也不喜歡男人。”
他又重複了一遍,“你别多想,我不是斷袖,我就想問清楚你為什麼騙我,你是不是瞧不上我。”
應好又說,“我不是斷袖。”
“……真不是。”
應好漂亮的狐狸眼微微下垂,又冷聲重複,“不是!”
不是就不是,重複那麼多遍幹什麼。
白禦卿略微不爽又冷色扯了扯唇角,忍痛給自己安上斷袖的名聲,咬牙切齒道,“……你太白了,我不喜歡。”
應好的狐狸眸一瞬間瞪圓,似乎想說些什麼,又煩躁“啧”了一下。
如玉倨傲的公子微微垂眸,冷凝到面上染上了不耐的冷淡,漫不經心把玩着手中的折玉扇,“無事小爺便先走了。”
用上“小爺”這個自稱了,白禦卿已經心情不太好了。
“……等等。”應好突然開口,他不知道為什麼,心情似乎愈發不好了,抿唇片刻開口,“你對他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