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以為他在說笑。
白禦卿慵懶倚地靠在太師椅上,指尖捏着書卷的一角,修長如玉的指尖輕輕拈着,纖長的睫毛垂下,宛若振翅欲飛的蝶,眸色清冷而疏離。
墨發三千,又随意挽起,幾率發絲垂落在薄唇,膚色極其冷白,近乎透明般襯着幾分病弱的薄冷,與他清冷的氣質相襯托。
清冷矜貴,令人不敢靠近。
可誰能知,他手裡宛若古卷一般的書籍,襯着他一身清冷君子氣的——
是話本呢?
陸煜行跪坐在一旁,晦澀的眸子掃過他手裡的話本,莫名地,唇角扯了扯。
他手上是一盤晶瑩剔透的葡萄,寒冬裡如此嬌嫩的葡萄,顯然價值不菲,貴氣非常。
陸煜行摘下一顆,那晶瑩若玉石的紫葡萄還帶着一點水珠,輕輕遞到他唇邊。
白禦卿并未擡眼,反而繼續翻看着手裡的話本,帶着與生俱來的矜貴與倨傲。
他隻是微微張開淡色的薄唇,濕紅的舌尖略微伸出,将那晶瑩的葡萄含入口中,動作漫不經心又矜貴,仿若一切都理所當然——
然後猛然。
“陸煜行!”
他吐出嘴裡沒去皮的晶瑩葡萄,冷冷瞥了一眼跪坐在一旁的陸煜行,滿是嫌惡的不耐,道,“小爺不是說了嗎?讓你去了皮再喂給小爺——”
“……公子恕罪,是罪奴的錯。”
陸煜行頓了頓。
他的眼眸愈發漆黑,喉結滾動些許,扯出一個乖戾溫馴的笑,迅速認了錯。
熾熱灼燙的掌心接過那顆被舌尖舔舐過的葡萄,随後又摘下一顆,帶着薄繭的指尖小心翼翼剝起來。
黏膩帶着甜味的汁水溢出在指尖,陸煜行剝得認真。
“蠢笨的賤奴,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麼用?”
他的話語涼薄又夾雜着譏諷,墨眉微蹙。
偏偏這樣惡毒的話語在這般谪仙一般人物的口裡,竟也沒有破壞了他身上那份慵懶倨傲的清冷。
陸煜行低垂着眉眼,任由他刻薄的話語。
[任務完成!讓龍傲天代替侍女的工作為你卑微喂葡萄,伏低做小,多麼屈辱……]
耳邊系統任務完成的提示音乍響着,陸煜行也剝好了葡萄送到他的唇裡——
門口卻又傳來一陣喧鬧,墨玉出門看了一眼,臉陰沉冷凝得可怕,走進來低頭,指尖略微發抖,啞聲道。
“公子,老爺賞的那十個男寵……到了。”
“咳咳咳咳——”
白禦卿差點被嘴裡剛剛含進去的葡萄噎死。
口腔裡葡萄的味道酸甜清涼,他卻捂着胸口半天才吞咽下去。
他冷白的喉結上下滑動,一時俊美漂亮的臉上神色怔然,唇張了又張,什麼都沒說出來。
……來真的嗎?不是說笑嗎?
真是我親爹嗎……
偏偏門口傳來男人低沉又爽朗的嗓音,“公子!屬下攜九位兄弟,奉老爺之命來侍奉公子!”
白禦卿起身,在身旁侍女的攙扶下才略微穩住身影,修長漂亮的身形帶着些許踉跄,墨玉急忙起身為他披上裘氅,又為他遞上鎏金手爐。
他一出門,擡眸便看到一座高山一般的男子站在最前方。
好高啊,一米九了吧……
白禦卿怔然擡頭看着他,薄唇還蘊着幹了幾分的葡萄汁,他伸出濕紅的舌尖,沒有知覺地舔了舔。
舌尖酸甜,滲着葡萄的甜,眸色有些死寂絕望。
面前的男人一身軟甲勁裝,身材健碩,蜂腰猿背,腰封裹着腰,墨長的卷發随意紮起,眉目英氣俊朗。
蜜色的俊臉上滿是爽朗恭敬的笑意,隻是那眸子深邃是松綠色,似是混血的模樣,随着身後九位高壯男子一同跪下行禮——
“屬下李肆書!參見公子!”
嗓音如雷陣陣,沙啞低沉。
李肆書跪在地上行禮,也在擡眸打量這位公子。
俊美出塵到漂亮的公子身長玉立,裹着一身雪白的裘氅,墨發襯着冷白如玉的面容,薄唇透着幾分疏離的淡,鼻梁高挺,俊美的面容氤氲着雪色,纖細修長的手握着暖爐。
矜貴清冷,倨傲懶散。
天人之姿。
男人似是因他的容色,怔然了一瞬,随後又将視線移向公子身後的那位少年罪奴,劍眉略微蹙起,松綠色的瞳孔帶着一絲冷戾的警惕。
這便是他們需要防備的人。
李肆書與其餘九名弟兄由甯國公特意挑選,又進了十七公子院中保護白禦卿。
從誰手中保護?
從這位少年罪奴的手中——
李肆書聽說過這位罪奴的名聲,叛賊永安候之子,陸煜行。
那時甯國公負手而立,眸色冷然,對着李肆書道。
“他爹之事蹊跷,這孩子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怕是接近十七也有目的,偏偏十七對他看重寵愛非常,哎……墨玉一人怕是不夠,我為你撥九人,你們且在十七身旁好好護着他,盯着那小子,莫要讓他有傷到十七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