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進去,金絲楠木的梁柱上泛着琥珀色的光暈,輕柔的蜀錦裝點着室内,通明的琉璃燈火照映着整個大堂。
醉仙明月樓是京中奢華的酒樓,奢華卻不庸俗,反而各個文人墨客皆要來此題詩一首,一頓飯幾百銀子打底,也是官員們明面上多來請客的地方。
“十七卿請客醉仙明月樓,堂哥今日也是有口福咯。”
白深羽搖着折扇便往裡走,笑得快活。
那接待的夥計恭恭敬敬,氣質也大氣,可擡頭看了他們一行人一眼,便失了風度,急急忙忙喚了人來,“去尋老闆,世子今日來了——”
“世子今日難得大駕光臨,還是往日的位置嗎?”夥計恭敬看向白禦卿,語氣也難掩驚喜,又迎着衆人往樓上走。
夥計殷切到過分,一路上問東問西,不是暖不暖就是渴不渴,軟毯踩着如何?硌不硌腳?
更是道着,“後廚有鑽研了些新樣式,世子要不要先嘗嘗?”
白深羽“嘶”了一聲,他肘了肘白禦卿,“十七卿,莫不是日日來這裡開小竈,怎得對你這般恭敬殷切?”
按理說醉仙明月樓接待的客人盡數非富即貴,白禦卿雖是甯國公世子,倒也不必如此殷切到這般地步。
“這位公子說笑了,世子可是我們醉仙明月樓的大東家呢。”
那夥計笑着将衆人領進去了天字号。
天字号裝飾輝煌漂亮,卻多添了幾分生活氣,一旁放着張美人榻,榻旁的書架上還有幾本最新的話本。
白禦卿倒是閑散倦懶到像到了自己家一般,悠悠打了個哈欠,眸尾洇着一縷困倦慵懶的霧。
若非應好在,他便直接窩到美人榻上去了。
“十七卿何時成了醉仙明月樓的大東家啊?好小子,竟不告訴堂哥……”
白深羽哼哼了一聲,伸手撓他腰側的癢癢肉,白禦卿怔了怔,急忙躲閃,“我又不是,是醉仙明月樓老闆自己瞎說的,喂……别摸我腰——”
他剛伸手摸到了白禦卿的腰肢,又被應好猛然揪住了後衣領,生生止了動作。
應好眉眼帶着些許冷色,看了白深羽一眼,“……沒大沒小。”
白深羽:有大有小……我就是他哥啊我比他大啊,你小子沒哥和你玩才這樣嫉妒吧?!
但他也老實了不少,撇了撇嘴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開始點起菜來。
窗外曦光朦胧,帶着些許的暖色,照在白禦卿的側臉上,卻被他冷白到透明的皮膚暈出薄冷色來。
白深羽似是想到了什麼,擺弄着桌上的玉飾,等着上菜,又突然對白禦卿笑着道。
“容王殿下要回京了,我爹近些日子在忙宮宴一事,往日無論喚你去什麼宴會都推脫,宮宴你可推脫不了了吧,白十七——”
他揚起眉,吊兒郎當的。
“容王?”指尖擺弄把玩着茶杯的應好頓了頓,眉眼略微疑惑。
白禦卿淡聲解釋道,“容王殿下是聖上的胞弟,八年前拒了封地,自請去寺廟為江山社稷與聖上龍體祈福。”
白深羽嗤笑應好,“武呆子,你便是一心撲在習武上了,京中這彎彎繞繞的人際一點都不明白也不記,以後失了禮數定會吃虧。”
紅衣少年有些不爽,微微蹙了蹙眉,“我又不一直待在京中,我是要上戰場的,蠻賊近來又紛亂邊境,雲州城也有異動,我會讓我爹同意讓我上陣殺敵的。”
“啧啧啧……”白深羽搖着頭,“要不說你呆子呢?太常卿怎會讓獨子去上那戰場,還是在家好好當公子哥往後做個文官吧。”
應好和白深羽還在你一言我一句,白禦卿略微垂眸掩下思索。
容王獨孤凜,當今聖上胞弟,是聖上的手足至親,與帝王感情深厚,便是連封地都推拒了,去寺廟伴青燈古佛整整八年為帝王社稷祈福。
如今回京是為何呢?和雲州異動有關嗎?
還是……劇情?
不過白禦卿在心裡揣測什麼,系統也不會透露多少劇情。
他隻是個促進龍傲天成長的反派而已,好好做任務便好,其他的與他沒關系。
白禦卿又懶懶打了個哈欠,眼尾的紅愈發暈人。
擡眸回神之下,應好和白深羽的話題已然又轉到了容王身上。
“若說容王你不認識便算了,他此前作的那些詩你定然認識吧?”白深羽摩挲着下巴尖。
容王此人愛文,哪怕整整八年過去,詩集還是在京中流傳着。
白深羽指尖敲了敲桌面。
“那句流傳的——‘菱花照水移蘭舟,豔自裁雲映玉樓’便是容王殿下所作的。”
應好隻是好武了一點,也并非不通文墨的蠢人,此時也點了點頭,低吟道,“這個我知道,蘭舟催發,燕燕于飛,菱花照水移蘭舟,燕字裁雲映玉樓”
“什麼燕燕于飛?是‘豔’自裁雲映玉樓,豔陸離些的豔,豔霞的豔。”白深羽加深了語氣糾正道。
應好耳尖有些紅,不着痕迹看了白禦卿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也惱怒反駁,“豔字庸俗,就是燕燕于飛的燕,燕字裁雲映玉樓,顯早春之景,這個夫子講過的。”
這句詩是容王曾在詩會宴上吟出,宴會結束之後便自請了聖旨去玉佛山伴青燈古佛了,是“燕”還是“豔”自然也無從知曉了。
菱花照水移蘭舟,yan字裁雲映玉樓
這些年京中對于這句話也自然各成一派,“燕”“豔”争論不休。
“燕”字顯得風流俊氣,燕燕于飛,早春之景,吟詩之時便是早春。
“豔”字強調貴氣流光,晚霞豔豔,豔陸離些,豔字點金,能喻晚霞也能喻高門。
白深羽也上來争論的勁了,不由得繼續反駁。
“你那夫子半吊子水平,怕是竹門出身,才用了個“燕”字,自是“豔”字的,他也不看看意象。”
“分明就是“燕”,我夫子出身如何關你什麼事?”
應好不爽道。
白禦卿抿了一口茶看二人争論,薄唇潤了一滴水,他持有别的想法,覺得應是“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