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裝重新套在身上時,邱霖有點恍惚,她其實從來沒想過會這麼快轉崗的,她自己明白,不可能幹一輩子銷售,這需要高精力高人脈,如今站在總經辦的玻璃門前,心情說不上來。
無論是不是機會,都得試試。
昨天晚上做完帕梅拉的時候,陸羽韬回複了她的信息,邱霖感覺還是有必要給人家說一聲的,不單單是因為這個工作是他們介紹的,也算是給自己邁出這一步是否正确一點安慰。
陸羽韬跟她說沒什麼不可以的,邱霖的指尖觸上冰涼的玻璃門,指紋在透亮表面洇開薄霧。手機屏幕在掌心發燙,與陸羽韬的對話框一直還停留在三個月前。
“陸哥,明德終面通過了,下周入職。”
“你嫂子說得對,金子在哪都發光。常來家裡做客”。
邱霖當時回複了個好,她也不是個喜歡經常打擾别人的人。
光标在輸入框裡跳動,二十八樓的穿堂風卷起她西服下擺。邱霖望着玻璃門映出的倒影:霧霾藍西裝,徐然幫忙燙平的襯衫領,還有陸羽韬妻子在上次她去答謝送的那枚楓葉胸針。
昨晚的視頻通話記錄正在手機裡循環播放,陸羽韬書房的光暈仿佛還映在眼底。
也沒說什麼很多特别的話,邱霖倒是抱怨了抱怨自己的神經病同事一言難盡,陸羽韬安慰她最起碼比雲創好着許多,最起碼工作氛圍不是不加班績效就扣分的那種狀态。
邱霖抱着毛團椅在床頭的靠枕上聽着他的講話樂,陸羽韬生活裡比工作裡好玩多了,她調侃他終于有個年輕人的樣,沒講兩句,林楠拎着噴壺給窗前的綠蘿澆水,聽了兩句,也進入鏡頭。
“面總經辦最要緊是化繁為簡,要快,要有反應,要比領導想的多想的遠。”林楠的噴壺在鏡頭前劃出一道虹光,“上周我們校招,有個孩子把項目經曆畫成漫畫,現在都在總部傳閱。”
邱霖噗嗤笑出聲,想起自己做會議紀要前一遍遍的記那些亂七八糟的單詞與語法,化繁為簡,有想法有态度,在别的部門亂的情況下要能給出解決方案,安排好一切。
視頻通話的框被縮小,邱霖把這幾個字輕輕的打在備忘錄上,毛團扒拉掉放在床頭櫃的胸針,它在床邊的地上翻了個個,金屬冷光在床燈下忽閃。
邱霖穿着睡衣大喊一聲,這是她明天想帶的,剛找出來,以前都在金絲絨的紅盒裡放着,沒帶過一次呢,希望能添彩。
“記着,”林楠把噴壺放在桌上,那裡有用熒光筆圈住的咖啡漬,“面試官問你抗壓能力,就把你以前在雲創那次掃描儀泡咖啡那次搬出來。
一時間不知所措,那還是在雲創的事,當時要給客戶急着掃描文件,結果路過的同事被腳下厚厚文件摔了個跟頭,邱霖拿着U盤也眼看着他手裡冒着熱氣的咖啡澆上掃描機。
但是資料是她放在地下的,怎麼樣也不能怪人家,隻能怪自己沒那麼想。
邱霖記得當時掃描儀冒着熱氣死機,整個辦公室的目光像釘子般紮過來。她沖去儲物間翻出小太陽取暖器,把掃描儀搬到通風窗邊猛吹熱風,順手用回形針卡住卡紙的滾軸。
等待烘幹時,她把客戶資料一頁頁拍照發郵件,最後端着奶茶向摔跤的同事道歉:“裙子幹洗費我轉給你。”
那天的合同奇迹般準時簽成,隻是後來三個月裡,每當掃描儀嗡鳴,大家都會默契地看向窗邊那台小太陽。
陸羽韬突然擠進鏡頭:“順便說說怎麼用訂書機修好我辦公室門的,那可是行政部三年未解之謎!”
三人笑作一團時,夜風掀起窗簾,林楠最後的聲音混着綠蘿清香傳來:“明天隻要讓你的想法你的态度你的能力亮出來,就夠了。”
視頻挂斷後的寂靜裡,邱霖赤着腳摸着胸針背面新發現的刻痕,極淺的Cloud→Ming在月光下流轉。
會議室的白噪音系統模拟着雨聲,總經理的鋼筆在桌面上投射出細長影子。
“說說看,”他滑動着智能倉儲漏洞報告,“你是怎麼從孫國棟的錯版合同裡挖出潛在客戶的?”
這細算起來,是邱霖第三次見公司的這位男總經理,進公司以及上次大會。
邱霖的手肘磕在平闆邊緣:“當時逆向索引到三年前的類似錯誤……”她調出自己做的對比圖表,“發現客戶故意寫錯日期其實是在測試我們的糾錯能力。”
投影切換成上周的會議記錄,她手繪的閃電符号在幕布上放大。“這個标記系統,”林秘書的珍珠灰袖口拂過觸控屏,能移植到全公司文書流程嗎?”
“就像修打印機需要對應故障碼……”邱霖點開手機裡的咖啡機維修日志,“不同部門需要定制化符号體系。”
總經理将咖啡杯往桌邊推了推,杯底在實木桌面碾出濕漉漉的圓痕,“上季度生鮮物流投訴激增,如果現在讓你處理,第一步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