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枞轉了一圈,部落的野人們差不多都認識他,默認充當監視者的職責,隻要他不跑,由着他轉。
他挑了一條熟悉的小路走,最後在山洞門口看見佝偻坐着的祭司,還是前幾天的裝扮,不過肉眼可見的瘦了很多。
怪不得這麼熟悉,原來這是之前野人首領帶他們走過的路。汪枞對這個擺弄頭骨的祭司還有點犯怵,腦袋不自然扭着就想裝沒看見。
哪知沒走幾步,就被大祭司叫住:“過來坐一會。”
這附近就他自己,汪枞動作頓住,幾秒後同手同腳走到祭司身邊,直挺挺站着。
大祭司拍拍旁邊被太陽曬得暖呼呼的石頭:“坐這。”
商允跟在他身後,看他像個提線木偶一樣直挺挺的坐下。
大祭司臉上挂起笑,和之前在山洞裡的面無表情完全不同,汪枞還覺得有些……慈祥。
“我聽見你和她們說的話了,”
這裡距離女野人們至少十幾米,汪枞迷惑看向她的耳朵:“那您耳朵還挺好使。”
大祭司轉向他,沒有瞳孔的眼睛盯着他看:“我隻是借用了神的耳朵。”
“那神聽到的也不一定正确,”礙于大祭司的身份,汪枞隻敢在心裡哼哼,完全不敢說出來。
“你在說神?”大祭司看出他所想,直接戳破他的心思,“自然之神是明辨是非的,隻不過他的旨意遭到了謠傳。”
汪枞也不害怕了,刷得擡頭看他:“那個謠傳的人是不是阿古那?”
“要是他的話,趕緊把他抓起來啊,現在部落的人都被鬼迷了心竅,鐵了心認為是達瑪首領!”
大祭司卻不再多說,直到把汪枞急得抓耳撓腮才慢悠悠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汪枞睜大眼睛,着急起身:“做什麼,你要喝水還是吃飯,我去給你拿,還是要曬獸皮……幫完你就趕緊說啊。”
大祭司歎口氣,拽着人的耳朵把他拉到自己面前,用僅能聽見的聲調說:
“演戲。”
商允看着藏在拐角滿臉陰翳的阿古那,歎氣:“看來有人要着急了。”
大祭司帶着一群野人走了。
聽祭司身邊的人說,大祭司和野人首領吵了一架,隐約能聽見“水源”“邪穢”幾個詞。
野人首領也很生氣,最後兩人不歡而散,然後祭司就在部落放出消息,她要跟随神的指示遷居,問有沒有人跟自己走,重新找尋住處。
有一部分老弱病殘的野人,或者崇敬大祭司的便跟着她離開。
部落裡的人越來越少,人心惶惶,做飯時女野人都不聊天了,整個部落陷入沉悶的氣氛中。
終于距離上次打到野豬過去了四天,野人首領又打回來一隻落單的野羊。
幹癟的豬頭被拽下來,換上新鮮的羊頭,豬頭剛落地的刹那就被一群垂涎已久的小野人們哄搶,幾下就啃了個幹淨,隻留下完整的頭骨。
夜晚,篝火再一次亮起,中間的架子上的羊頭睜着怨恨的眼睛看着下面的人。
新鮮的獵物極大安撫了野人們不安的心理,他們換上幹淨衣服,圍着篝火進行舞蹈,祈禱自然之神降雨。
有人看見大祭司回來拿東西,野人首領正在和她說話,說不定正在讨論居住地和水源的事。
野人們自動停下舞步,一齊看他們兩個說話。
野人首領看見他們停下,做了個請的手勢,帶着祭司往山洞去。
野人們互相看看,一時拿不準是等他們讨論完,還是繼續玩。
阿古那從人群中鑽出來,把烤好的肉高高揚起:“繼續玩!繼續吃!自然之神會保佑咱們的!”
衆人沒有顧慮,繼續拉着手,仰着胸膛跳舞。
歡笑之際,一道人影慢慢從人群中退出。
阿棒抱着骨棒站在篝火邊,罕見沒有和小頭出去瘋跑。商允找了一圈汪枞沒找到,最後被關之洲以烤火的名義推到火堆旁邊,正好看着他對着羊頭發呆。
商允以為他遺憾吃不到烤羊:“你想吃嗎?我出去之後可以給你用烤箱烤。”
阿棒晃晃腦袋:“羊肉要用木頭烤才好吃,最好滋滋冒油……”
遠處的山洞傳來一聲尖叫,一個女野人跌跌撞撞跑出來,滿臉驚恐地躲進人群,拽住最近人的胳膊:“祭司死了!被達瑪首領殺死了!”
野人們停下舞蹈,面面相觑,最後還是阿古那匆匆忙忙趕來:“你說明白點,怎麼回事?”
“木頭也不能是普通的木頭,最好是常年曬太陽的木頭,”阿棒自顧自說着,完全不在意身後見過百八十次的場景。
“我進去給祭司送酒,看見祭司躺在地上,達瑪就站在她身後,手上還拿着沾血的骨棒!”女野人哆哆嗦嗦,“他還想殺了我!我情急之下把酒潑到他身上,迷了他的眼才跑出來!”
商允認得她,是白天和汪枞說話時拆獸皮的女人,還是阿古那的妻子。
“對了,地上還有大祭司留下的字!但是被達瑪蹭掉了!”
她話剛說完,身後的野人首領拖着骨棒從山洞慢慢走出來,空氣凝住,噼裡啪啦的火光反射出他滿臉鮮血。
一步一步,猶如惡鬼。
忠信者死于诽謗、善愛者死于僞善、無辜至極,令心凄切,以求烈日,灼殺污穢。
現在大祭司死了,誰都不知道這個人說的到底是誰。
不,大祭司說不定就是發現了這個人是誰,才被滅口。
野人們的眼神不再尊敬,全剩驚慌,下意識往阿古那身後瑟縮。
就在這時,幾道人影忽的出現在遠處的小山坡上,腳下踩着黑乎乎的東西,正是前幾天離開去找水源的王坤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