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這麼快就喂你子-彈吃,乖乖的不要動。”
她望向伊甸湖的方向,說話的聲音依然輕柔和緩,清冷疏離。
像三月料峭時,稀薄金光下漫天遍野鋪撒着的白霧。
輕飄飄、霧蒙蒙還很冷,絲絲縷縷的鑽到骨頭縫裡的那種又陰又寒的冷。
“死者是二十七歲的米國男性,棕發褐眼,長臉高鼻。身高約一米八七,體重一百五十磅。”
富江說:“弄死他挺難的吧?還是說你……你們幾個故意折磨虐殺他?”
“沒記錯的話,你們在他身上消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先是在他手臂上劃下無數道深可見骨的血口子,朝臉上斜拉出一條橫跨耳朵、鼻子、下巴的長傷口。然後拿螺絲刀捅穿他的腰子,再一點點插-進腹部的血窟窿裡,大面積地絞碎腸子内髒與血肉。”
富江繼續說:“你們像拖拽一件沒有感覺不會痛苦的死物,把他拖到一邊,跟一根白桦木斷木綁在一起。用幾根荊棘鐵絲牢牢勒住他的手腕、脖頸跟腰側,捆的非常緊,鐵絲下面的皮肉變成一排排血窟窿。”
“因為有趣?為了玩樂?你們拿剪刀擰過他的嘴巴,拽掉三……五顆牙齒,剪開他的舌頭,搗爛他口腔兩側的嫩肉……”
“布蘭特,你是布蘭特吧?抱歉渣滓太多了,我有點分不清這塊大渣滓叫什麼,那塊小渣滓又叫什麼。”
富江換隻手拿着手木倉,木倉口仍分毫不差地指着布蘭特額心。
她疑惑的問道:“你能告訴我殘殺無辜陌生的同類會……”
她遲疑了幾秒,似乎正面臨一個難以解答莫名其妙的題目:“多好玩?有多好玩啊布蘭特,告訴我吧。”
“……你放下木倉,我才會說,”布蘭特目光遊移的打量着富江手裡的銀白色手木倉。
首先浮現在臉上的是抵觸性的難堪,像是不敢相信一隻任人宰割的綿羊居然長出了傷人的利器。
“你跟那男人是一夥的,之前你打傷了我爸爸從浴室逃跑,你回來想……你想報仇?”
“對,我要報仇。”富江點頭。
“你擰斷我爸的脖子!還有邦尼叔叔、傑克叔叔的脖子。導緻他們頸椎斷裂,一生隻能癱瘓在床!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現在你告訴我,你想報仇?!”
布蘭特雙眼通紅的怒瞪富江。
忽然嘴角一抽,放聲大笑。
好像隻要狂笑下去就能發洩掉内心的畏懼膽怯。
他不停的笑,不停的笑。
而富江就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笑,看着他一直笑到臉色漲紅,嗓音沙啞,嘶聲咳嗽。
他渾身顫抖的止住咳嗽,在富江空洞淡漠的目光下慢慢蜷曲雙腿。
藏在身後的匕首刀鋒抵住手指指腹,鈍刀子割肉的痛楚斬斷名為‘驕傲’的神經。
他拽掉臉上的墨鏡,紅通通的眼珠裡蓄滿水珠,眨一眨眼皮便嘩啦啦的落下。
“嗚嗚嗚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腦子犯抽突發神經,你打我吧。我那天真的……我不是有意的,是其他人……我求你了,我才十五歲,我不想死。”
他哀求:“你把我爸的脖子給擰斷了,相當于殺了他。你看,我那天殺……還是好多人一起幹的。你一出手就是三條人命——”
“下車。”
“什麼?”布蘭特沒有反應過來。
富江重複道,“下車。選個方向跑,能跑多遠跑多遠。”
“你要放了我?”布蘭特心裡一喜,差點按耐不住眼裡自然流露出的刁鑽奸滑。
他會下車,但不會跑太遠。
他要躲在富江看不見的地方,趁其不備給她一擊。
他來伊甸湖是給魚兒加餐的,他不允許期待已久的‘獵殺遊戲’出現任何差錯纰漏。
(這是我的‘狩獵遊戲’!)
(我的!!!)
富江沒有再回答布蘭特的白癡問題,隻似有似無的笑了笑。
她快步後退,随意的擺動下持木倉的手臂,示意布蘭特快點開門下車。
“……就該這樣嘛!”布蘭特下了車,眼睛緊盯着富江,身體慢慢向後退。
眼見危險解除,屬于少年人的張揚自信瞬間充滿全身。
他咧嘴一笑,小聲嘟囔道:“臭女人……居然敢吓我,等着瞧吧……所以說女人幹不了大事——”
——嘭!——
是子-彈炸裂樹木的聲音。
嘭!嘭!嘭!
“——啊啊你踏馬說過放我走!你說過!操-你%¥#@……”
布蘭特噴湧到唇舌處的一籮筐髒話被迎面而來的一梭子-彈給徹底碾碎。
他倉惶大叫,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抱頭逃竄了幾秒後,終于想起來要往遠處森林裡跑。
那裡樹木衆多、地形崎岖、容易躲藏。
“要開始了——真人狩獵遊戲!”
富江綴在布蘭特身後,保持一定的距離,不遠不近的跟着,并不動聲色的用一顆顆子-彈驅趕布蘭特往特定的方向逃竄。
她打開墨色挎包,換下新的彈-夾。
空掉的彈殼從木倉膛裡滑落似雨珠般砸在地上,發出一聲聲清脆悅耳的‘叮當’聲。
——叮當!叮當!——
——叮當!叮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