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來由地慌了一下,悄然閃身進去。隻見賬内拂淵的背影,一步步逼近面色绯紅的白秋水。
“你在出軌嗎?”
歲禾抱着老鶴,半遮住眼睛,真誠發問。
那道銀白色背影猛然回轉,卻是敖遊奸笑的臉。他穿着拂淵的衣袍,手裡拿着存有拂淵聲音的彩螺。
歲禾呆住了。
“喲!這不是那殺夫的毒婦嗎?”
敖遊習慣性搖玉骨扇,可手上除了彩螺什麼也沒有,活像傻子。
“人都快死了你才來,不覺得太晚了嗎?”
斷臂而已,怎會與死扯上關系?
歲禾不屑。
也想不通敖遊為何對自己敵意滿滿,沒好氣地問:“他人在哪兒?”
“求我,我就告訴你。”
歲禾不慌不忙地坐在太師椅上歇氣,“哦,反正快死了的人也不是我,我也不是他朋友,我不急。”
她在心裡默默記下這是敖遊第二次針對她。再有一次,非要找他算賬。
“呵!我也不急,快死的又不是我夫君,我又不會當寡婦。我今兒就看看誰先急?”
敖遊拉過一把太師椅,坐在歲禾對面。一雙隐隐泛藍光的眸子,死死盯住眼睫被霜雪凍住的歲禾。
似要和她比賽。
時間悄然而過,兩人穩如老狗。
角落裡的白秋水扶額,心道果然隻有她是真女主,真心善,真心心疼拂淵。
可,目前能讓拂淵好起來的不是她。
眸中失望難掩,黑臉道:“閻主請跟我來。”
歲禾踩住遊含太師椅下面的橫撐,一腳将他踹開。凳子連人往後退了五六米,撞得營帳抖了三抖。
“廢物要學會乖乖閉嘴。”
歲禾嘲諷一句,跟着急似旋風的白秋水,往王賬旁邊的小營帳走。
“快快快!趕快滾到後山去!再别将這害人雪瘟,傳染給其他人了!”
一金甲侍衛長,隔得老遠揮鞭驅趕,十幾名變成雪人的銀甲兵将。
雪瘟?
歲禾醍醐灌頂,忽然理解敖遊為何要穿拂淵衣衫,為何要說拂淵快死了。
莫不是拂淵染上雪瘟,真的快死了?這雪瘟到底為何物?
“閻主要找的人就在裡面。”
白秋水見巡邏兵走遠,站在小營帳外不進去。敖遊掀起王賬窗簾,偷偷觀察歲禾。
拂淵三日前來不周山,于後山巡查,遇到了債仙降世引動的妖獸潮。
他一人拼殺兩天兩夜後,高燒難退昏迷不醒。
神尊的護體金光護主,阻撓了所有想靠近拂淵的人,無論好意壞意。
隐于黑暗角落的敖遊冷哼,他已經做好了打臉歲禾的準備。
熱烈午陽暖不熱撲面寒風。
歲禾這回真的有些急了,随意拱手道謝,輕而易舉,沒有任何阻礙地飛奔進小營帳。
賬内白色絨毛地毯通鋪,燭火搖曳。雖小但五髒俱全,俱精。
拂淵雙目緊閉,躺于床榻。蒼白面色上有兩坨不正常的紅暈。
身上衣衫還是那日的染血銀白錦袍,頭上發冠歪歪斜斜,鬓邊幾縷黑絲被汗水黏連在一起。
斷臂處的發黑血肉,長滿了膿包。
任誰看了眼前的病慘美男,都忍不住心疼一二。
歲禾見他身上沒有雪化,應不是雪瘟。心下送了一口氣,扭頭往外看,賬外早已不見任何人的蹤影。
她匆忙放下懷中老鶴,撕掉拂淵上衣。取眉間血,運水靈仙力,将背後被體溫暖熱的斷臂拿出,重新接合在拂淵肩膀處。
不過轉瞬,拂淵斷臂複原。
“你讓我喝西北風百年,我讓你受斷臂之痛。以後就算兩不相欠了吧。”
歲禾抓起拂淵光淨的胳膊,上下左右搖晃一番。
久未疏通筋骨的拂淵眉頭緊蹙,胸口劇烈起伏。似是做了噩夢,詐屍一般猛然起身抱住歲禾。
帶着一層細汗的額頭,在她頸間輕蹭。灼熱呼吸一顫一顫,低沉嗓音黏黏糊糊,“不用你管。”
歲禾是個正經聽話的,作勢起身,卻被雙目緊閉的拂淵抱得更緊。
他滾燙如火的體溫,仿佛要隔着衣料将歲禾燃燒。
“怎麼說一套做一套?”
歲禾推搡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拂淵紋絲不動。她所幸掰他的手指,她掰起來一根,他放下一根。
如此反複,歲禾忽而扭頭看向,眼眸半睜不睜的拂淵,“你醒了?”
拂淵回神,一把推開歲禾,“滾出去。”
“你屬關公的?變臉這麼快?”
歲禾努力保持心平氣和:
“是你那日先不信任我,拿着武器沖過來。我又不會讀心術,自然也不信你。這才導緻如今局面,你怎麼好意思生氣?”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占理,沖到拂淵面前。拂淵扭身垂眸不看她。
歲禾故意半蹲在床邊,幽幽舉起被玄冰凍紅的手,“這都是你害的。”
拂淵被她的歪理邪說,氣的唇角抽搐得厲害。可眼神卻不受控制的定格在,堪比紅腫豬蹄的手上。
“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過錯吧,我先去把鶴兄埋了。”
歲禾心裡憋着笑,抱起老鶴的屍體,轉眼間跑沒了影。
一如百年前,刮掉敖遊龍鱗,轉頭栽贓給拂淵後離家出走的歲禾——蠻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