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看客大氣不敢出,他們都知道方才小麥兵的話中之意,自覺理虧。
歲禾很享受獵物崩潰的過程。
當搶尖滑至小麥兵的寶貴□□時,歲禾突然高高擡起紅纓槍,狠狠紮下!
“啊——!”
小麥兵捂住□□,連連後退,拖出一道蠟黃,騷臭痕迹。刺破天驚卻劈叉了的尖叫,刺得人耳膜生疼。
遠處啄吃妖獸屍體的紫鴉,嘎嘎亂叫。撲騰翅膀在半空盤旋,飛翔。
“觀兵知将,可比天神的雷蒙神将,不過如此。”
歲禾無波無瀾點評一句。她看不清雷蒙不服氣的表情,輕飄飄拂袖而去。
*
雪停,堆過腳腕。
繁星漸顯。
拂淵從黑色營帳出來,星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長。一半融于黑暗,一半留在光明。
垂在身側的手,捏着龍族治凍傷最好的火藻液。他面色糾結,踱步回仙族王帳旁邊的小帳。
帳内日夜不息的燭火沒有亮。
床榻邊鬼鬼祟祟的黑衣少女,披着推窗而入的星光,空幻似夢。
拂淵呆站門口,不敢靠近。
許是背後目光太熾熱,歲禾似有所感,往長枕下塞紙條的手,猛然收回。
一張長長的,印有睡蓮的紙,順勢飄落在毛茸茸的地毯。
四目相對。
歲禾想笑又不敢笑,想說話又不敢說。
因她從雷蒙處回來,四下尋了一圈,未曾找到鲲鵬戰船,找到了妖族營帳。
碰見一個名喚東慈的粉衣少年,他說:“鲲鵬仙船如今在妖族秘境保養,正好本少爺要去找滋養仙船的藥草,你一起去!”
命令的語氣,不容一絲質疑。
“不周山遍草不生,我們去哪兒?”歲禾無語,但為了實現對樂儒的承諾,她忍!
東慈得意哼哼,不知從哪兒掏出幾張粉色符紙,甩向虛空。四下黑山蓋雪的環境陡然聚變。
怪木參天,人頭燈被藤蔓吊于密林。詭異紅光,從人頭上的雙眼射出百丈。
靠近時,百雙眼睛緊盯住你。百張嘴巴開開合合,陪你聊天解悶。
潮濕血腥味兒撲面而來,悶頭刺鼻。
傳聞不周山連接全三界的秘境,看來不假。
歲禾詭計浮上心頭,跟着東慈在傳說中的“鬼泣陵”東挖西刨。嘴上互刺,互相探對方老底,一刻沒閑。
天暗時,兩人全身上下挂滿草藥,走出鬼泣陵。挂于密麻枝丫的人頭燈,大舒長氣。
臨别際,東慈騙歲禾吃了一顆流光溢彩小果,就酌情考慮帶她看望鲲鵬仙船。歲禾吃了,舌頭與牙慘遭大禍,變成了烏黑色。
一張嘴,狀如老鬼,會叫人笑掉大牙。
歲禾抿緊有些發黑的紅唇,眼睛彎成月牙,飛速撿起地毯上孤零零的紙條。
“出去,我要休息。”
拂淵拿藥的手藏進寬大袖袍,掀開營帳門簾送客。
歲禾乖乖聽話,兩人擦肩而過時衣袍摩擦,帶出靜電。她往拂淵手心裡塞進一張紙條。
可憐巴巴蹲在營帳門口,要進不進,要出不出。
拂淵用背擋住煩人的門簾,展開手中紙條:和好嗎?
短短三個字,寫的歪歪扭扭,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她是用腳寫的。
以前歲禾惹他生氣,但拉不下臉道歉,也總是用紙條求和。莫名暖意,飄上心頭。拂淵沉浸一瞬,揉皺紙條。
強迫回想起歲禾殺他時的無情,但腦海裡又有道聲音不停勸說,不應該置氣,得讓她愛我,才能将她狠狠抛棄。
所以現在對她好,沒有一點問題。
拂淵眼裡閃着病态的光,将裝火藻液的瓷瓶,敦放在歲禾毛茸茸的頭頂。
她勾手取回和好信物。
反手又給身後的人塞去一張紙條:新婚夫婦最是如膠似漆,我們既然做戲肯定不能分開,你跟我回地府?還是我跟你留在不周山,自己選哦。
參軍不成,她要利用拂淵進玄冰長城。
握住紙條的拂淵,眉眼舒展。他真愁沒有理由帶歲禾進玄冰長城見老熟人,這下好了。他擡腳輕踢蹲成一團的歲禾,“進來。”
“我選你跟我回離恨天。”拂淵故意逗她。
“住廢墟啊?”歲禾背對着拂淵,倒退進營帳,堅決不露出自己的唇舌。
她回想起離恨天寝殿四面漏風,家具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破洞生蟲,唏噓不已。
“你是神尊,就不能用神力将離恨天休整一番?”
“你可知百年前有個負心薄幸的女魔頭,對離恨天下了詛咒?任何房屋建築,在離恨天都會化為廢墟。”拂淵察覺她的異樣,于角落盥洗盆淨手,帶起一陣嘩啦啦的水聲。
看來我不用存錢修建老家了,歲禾又樂了。
“那女魔頭着實壞透了,閻主覺得呢?”
神不知鬼不覺繞到歲禾面前的拂淵,在她回話時,沾有冰水的指尖,掰開她緊抿的紅唇,發出“啵”地一聲。
冰進心裡的水,從唇瓣流向下巴,滴進衣領,澆滅了歲禾愛美的自尊心。她似消失了一樣的黑牙,在不算昏暗的營帳内暴露無遺。
四周安靜的好像安眠進了棺材。
那句“沒錯”堵在歲禾喉嚨,呆了半晌,終于惱羞成怒地捂住拂淵染上笑意的眼睛,“我不會原諒你!
“我沒打算道歉。”拂淵笑得蔫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