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淵中上萬隻無形的手,拽扯住歲禾的腳踝下沉。
高溫似磁石,熏蒸的她,撐不開上下眼皮。巨量的水壓,使她呼吸逐漸困難。
護住周身的結界,被黑淵陰氣輕易刺破。燒心刺骨的寒似千萬鋼針,遊過經脈,走向四肢。它們一下下往上頂,試圖沖破皮膚阻礙,飛向空中。
歲禾難受的恨不能,剁掉手腳。
她奮力撐開眼皮,尋找拂淵的身影。她本來的計劃是回懸空山,可不知怎的,稀裡糊塗跳進了黑淵。
焦殼似的黑水之下,除了巨亮無比的橙紅火水,再無其它。
找不到前人,她找前後腳跳進來的白秋水。橙紅火水太刺眼,火溫太高。
歲禾半眯着眼睛,找不到那抹高貴倩影。
唯有一朵花瓣殘損,稀稀拉拉的白蓮,于火水中浮浮沉沉。
白秋水到底沒做,實質傷害歲禾的事。
在白蓮快被火水焚毀之際,歲禾拼盡全力,擺脫無形之手的束縛,向上掙去。
肢體舒展開來,眯成一條縫兒的眼眸,不自覺睜大。白蓮被成功護下時,四周強光強溫,刺射的歲禾眸中血絲遍布,世界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終于瞎了嗎?
面對遲早的事,歲禾心底沒有多少驚訝,反而有種石頭落地的輕松踏實感。
她揮舞手臂,呼吸漸無意識漸淡間,唇角溢出的鮮血融入火水之中。
迸發一陣金光,龍卷風自淵底形成,告訴旋轉間,将淵中人沖送到一片荒墳之中。
日頭毒辣,曬醒了不知睡了多久,像死魚一樣,癱倒在墳包上的歲禾。
她擡起略微發麻的手,使勁兒揉了揉依舊澄澈,依舊過分黑白分明。但卻不見光明的眼睛。
“真瞎了。”
仰起腦袋的歲禾,咬破手指,将血液滴進,在太陽底下閃閃發亮的眼眸。
鮮紅血液混着淚水,從她面頰滑落。
眼中世界還是一片黑色。
“他倒是說對了,醫者不自醫。”
歲禾自嘲,艱難吞咽唾液,潤了潤幹澀喉嚨。半撐起身子,坐在墳包上,摸索白蓮。
“秋水仙子?”
“白秋水?”
墳地四周是黑海,深處的瘴氣遍布的樹林。所以回答的歲禾隻有,海浪落下,掀起,樹葉簌簌作響的聲音。
早已蘇醒,化成人形的白秋水。坐在一處墳包,冷眼睨着歲禾。
試圖凝出元素仙力,修複本體,趁歲禾瞎要她命。
但奇怪的是,在這片海中之墳,元素仙力被無形力量壓制。傷口無法快速愈合。
她現在與普通凡人無異!
白秋水眼含不甘,刺射向假惺惺找她的歲禾。精緻的面容,因心裡的扭曲,變得不倫不類。
“奇怪?”
歲禾滑下墳包,在滿地落葉中,摸索着撿起一根樹杈子,四處敲敲打打。
每擡一下手,便能碰到一處土包。
她順手去摸索,五步一土包,輕松猜出此地是墳地。
墳地是閻主的老熟人。
長時間陷入黑暗,不聞人聲而逐漸煩悶,心慌的歲禾。一下子有了莫大的安全感。
試圖召喚一隻孤魂野鬼,問明情況。可元素仙力根本無法用出,無論她試驗了多少遍,都是不行。
“話本中超脫三界之外的禁法之地,還當真有?我如此倒黴嗎?”
歲禾多少有些慌了。
禁法之地,禁止一切仙術靈力,符陣神丹。竟連護身劍,無格的存在都感知不到。
歲禾徹底淪為了,别人口中的廢物點心。
失權失利還眼瞎的她,心髒狂跳不止,焦躁,不安成百倍的放大。她迫切想要找到拂淵,或白秋水。
旁邊一聲不吭的白秋水,見歲禾亦用不出元素仙力,還成了睜眼瞎,心中大喜。
她想在此地殺死歲禾,将無人知曉。從此以後,拂淵的寵愛就是她一人的,再不用分享給旁人。
她将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這種待遇,才是夢中人,所說的女主待遇。
對,她身為女主,應該殺了歲禾,殺了歲禾!
惡魔在白秋水心中叫嚣,掏出袖中匕首,屏氣凝神慢慢走到,在墳地中以龜速前進,不遺餘力尋找白秋水的歲禾身後。
銀亮的匕首,在日光下閃着寒光。就在它快挨到歲禾衣服的瞬間,感知到危險的歲禾,猛然側身。
用手中樹杈,橫劈向身後。
白秋水躲閃不急,妝容精緻的面頰上,留下一道紅紅長痕。
“是誰?”
歲禾警惕地慢慢後退,豆大的汗水,從額間滑落,砸到地面樹葉。啪嗒一聲,十分影響她,聽聲辨位。
“如若對面之人是秋水仙子,那你還挺蠢的。禁法之地,危險莫測。對于這片土地來說,你,我皆為外來人,亦是唯一可以依靠的友軍。”
“現在對我下殺我,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況且,秋水仙子随我來此的目的,是神尊。如今,他生死下落不明,秋水仙子确定要堵死後路,确定要在漫長仙生上,添一筆不可磨滅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