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怨婦……”
歲禾沒憋住,笑出了聲。
“哎呦,終于不裝啦。眼睛看不見,傷心有怨都正常,不丢臉。你再強裝鎮定,剝奪我做出氣筒的權利。我會很生氣。”
輕松的語氣中帶着些調侃。拂淵起身在四周岩壁,敲敲看看。
小心思被戳破,發笑的人,止住了笑聲。抹掉積在心底,從眼眶滿溢出來的眼淚。
“萬一……我再也看不見了怎麼辦?”
“不會。”
拂淵拉起歲禾,帶她駐足在,臭雲待過的岩壁前。一邊找不同,一邊耐心地講起了道理。
“你知道我為何,要與白秋水虛與委蛇嗎?”
歲禾吸吸鼻子。
他自問自答,“你沒化形之前就愛掉眼淚,每天早晨,特别準時。哭了百年,無論是誰眼睛都會受不了,我早知道你會有瞧不見的一天。”
“這和白秋水有何關系?”歲禾豎起食指,在金黃岩壁上戳來戳去。
食指第一個指節,很快被撞的通紅。
拂淵扯下歲禾的手,将她食指緊攥在掌心。
“白秋水醫術三界第一,無人能比。我與她早早打好了關系,你的眼睛,她不治也得治。”
頓了頓道:“最壞的情況無非是她治不好,但你……”
拂淵捏住歲禾的臉頰肉,左右晃晃,“好像…貌似還有個,當神尊的相公。你說幾句好聽的,他什麼願望都能實現。”
話落,拂淵屏氣凝神,似乎在等待,歲禾接下來的誇獎。
然而,歲禾卻無動于衷。
“樂儒醫術也不錯。”沉吟片刻道:“我那時候流淚,還不是怪你。”
若不是,日日夢見拂淵被“歲禾”殺死,殺死,再殺死的心魔夢,她怎麼會以淚洗面。
說來奇怪,十品睡蓮能用做夢形式,觀人心魔。可不知怎的,她一直,隻能看見拂淵的心魔。
是其他人内心太坦蕩,還是拂淵心魔太重?歲禾不得而知。她不打算将這個能力,告訴旁人。
做人總要留些底牌。
“又怪我啊?”
找不到任何怪異之處的拂淵,緊蹙眉頭,點點歲禾額頭,“這次我不背鍋。”
“醉雲束身變罪紋,殺念不可有,殺孽不可做。你犯戒多少次了。變化在于不知不覺間,你最近越來越倒黴,眼盲的時間比我預計的提前,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沒人提醒你這件事,是因為他們還需要借助你手,獲取利益。反正最後罪紋反噬的隻有你。”
“說不定……”拂淵故意吓唬歲禾,“罪紋已經長滿你的身體了。”
他作勢去勾歲禾的衣領,不正經道:“我幫你檢查檢查?”
“不需要!”
歲禾裹緊衣衫,被拂淵一步,一步逼退。緊緊靠着光滑的岩壁。
“你别亂來……我警告……”
拂淵打斷歲禾的警告,慢條斯理地,往她衣服裡塞金花。“警告什麼?”
自慚形穢的歲禾耷拉着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晌,别扭開口,“那你為什麼提醒我?”
“這麼喜歡明知故問?”拂淵又将問題抛回給歲禾。
早早制定計劃,要除一除瘋長的七情六欲的歲禾,煩得要命,強行轉移話題。
“這兒應該沒有其他人了吧?這些金花都是我們的。”
不待人回答,抓起兩把金花,塞進拂淵交叉領口。
他的胸膛前,瞬間鼓起一個大包。“能拿一點是一點。”歲禾摸着他藏在衣服下突起的金花,忍不住發笑。
“不問自取便是偷!”
帶着兩頭黑野豬回來的臭雲,突然從金黃岩壁蹦出。難以言喻的臭味,伴随粗狂野豬叫,四散開來。
令人心驚膽戰,惡寒無比。
恰在此時,兩人頭頂,傳來一陣淩亂腳步聲。然後是一聲又一聲,類似野獸低吼般,警告示威的聲音。
“抱歉,我不知這些是有主之物。”
周遭幹擾聽力的雜音太多,歲禾拘謹對着金牆讪笑,道歉。拂淵忍俊不禁,大手撫上歲禾頭頂,默默幫她轉了個方向。
“啊——”一聲破了音的慘叫,打斷了歲禾擊打拂淵,緩解尴尬的舉動。
她習慣性擡頭,觀望上方動靜。眼前一片昏黑,但她聽見了刀刃刺破皮膚的聲音。歲禾心中一緊,結合拂淵此前的話,能在這裡殺…焦人的,除了白秋水還有誰。
急中生智詐喊道:“拂淵,你可看清楚了。你的秋水仙子,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邊喊邊拍掉藏在她身上,和拂淵身上的金花。拂淵護在她身親,反手幫歲禾捂住口鼻,幫她捂住鼻腔,免得再被臭味熏暈。
歲禾話落,頭頂動靜戛然而止,片刻後,淩亂的腳步聲,向四周散去。
應該是安全了。
面對前有臭雲野豬,後有白秋水的情況。歲禾下意識想跑,卻又不知往那個方向跑。隻得緊緊攥住拂淵的手,“往哪兒走?”
“……”拂淵調笑,緩解歲禾的緊張,“不怕我把你賣了?”
他目色狠辣地望着,對面的巋然不動的野豬和臭雲。
金洞很小,四四方方的。
唯一可疑的隻有,臭雲蹦出來的金黃岩壁。憋氣憋到臉色稍微發青的拂淵,環目四顧。透過頭頂,兩塊石闆縫隙,對上一隻正在朝洞裡張望的眼睛。
權宜之下,抓起一把金花。射飛镖一樣,射向石闆縫隙。在白秋水視線,被金花遮擋的空當,他把歲禾護在懷中,一頭撞向緊實的岩壁。
短暫眩暈過後,兩人來到一處窄長階梯。
階梯周圍是一望無際的黑色海水。它們靜谧無聲,無波無瀾。平靜的像一張黑紙。
悶頭往前沖的歲禾,險些一腳踩空,跌進黑不見底的海水中。
幸而,拂淵拉了她一把。
兩人踏上海中,不見盡頭的窄長階梯,向上而去。
“神尊,事情并非你之所見,都是誤會。”
“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白秋水和臭雲的話,同時在兩人身後響起。伴随着野豬時不時的哼哼聲,聽的人雙腿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