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梯越往越上越窄。
四周湧向階梯面的海水,越來越多。
身後白秋水夾起嗓子的呼喚聲,臭雲罵罵咧咧的抱怨聲,野豬不明所以的哼叫聲,越來越近。
歲禾鼻塞,張唇大口呼吸。鹹腥冷風灌進喉嚨,涼爽又幹澀。
她任何拂淵拉着,一往無前。眼前是虛無,什麼都不存在。每跨一步,仿若在做殊死搏鬥。心髒不由得一縮,砰砰,砰砰,跳的越來越快。
若不是階梯面隐隐泛着白光,根本辨不清楚這唯一,向上而去的出路。
“我們像不像在私奔?”
跑着跑着,拂淵輕笑問道。憶起,當年帶歲禾去凡間遊曆,父母不同意。兩人便是這樣,被一大夥人追着,跑遠了,相愛了。
“你腦子不太正常嗎?我們是在逃命!”
呼不上來氣的歲禾說話聲音很喘,腳下積水四處飛濺,波紋像春日花朵般,逐一綻放。
拂淵眉心一跳,好心情蕩然無存。
海水隐隐有沒過腳腕的趨勢,他用餘光掃眼,距離他們七八米的白秋水,臭雲和沖鋒在前兩隻黑野豬。
“你又是誰?”臭雲不滿責問,擠開它,沖到前面去的白秋水。
空氣中的臭味似乎更重了。
心慌慌的白秋水渾不在意,一心隻有前面的兩人。
她在部落等了很久,不見拂淵回來。捉住黑二,讓他帶路找人。一路追蹤到墳地,不見拂淵,倒是見到了幸存焦人,布置的許多陷阱。
步步都是殺招,頓時,殺心大起。
殺焦人是為了保命,白秋水認為,就算被拂淵瞧見了也無事。還能證明她實力強大,比歲禾那死瞎子可靠百倍。
可偏偏歲禾那個王八羔子,亂喊亂叫。
讓白秋水,在拂淵面前的形象,一落千丈。她徹底慌了。
絕對不能,絕對不能再被歲禾比下去,被拂淵嫌惡抛棄。她不要,不要!
“啊——”
白秋水雙眼充血,面部輕微痙攣。似乎在承受着,某種巨大的痛苦。尖叫出聲的刹那,死盯住拂淵背影,捂緊嘴巴。
牽動痙攣的面部肌肉,扯出一個難看的微笑。她應該時刻保持優雅,這樣才會被人喜歡。
“沒禮貌的愚蠢凡人!”
等待白秋水回答的臭雲,于目瞪口呆中,吩咐頭上帶花環的雌性黑野豬,甩頭攻擊白秋水。
闖進它小金庫的都不是好人,都得被野豬拱!
哈哈哈哈哈哈!
臭雲沖被攔在原地的白秋水,得意洋洋地扭扭屁股。帶領另一頭看起來,更為威猛,兇狠的黑野豬,全速追蹤始終距離它們,七八米的兩個竊賊。
黑野豬聳着甩長的鼻子,露出似裹了一層黃油般的尖牙。時不時發出一聲,粗犷的哼叫聲。
拂淵悻悻收回餘光,一把抱起歲禾,一口起往上沖近百級階梯。遠遠甩開了,身後的三個奇葩。
這時海水已經沒過腰腹,拂淵濕了半截。而歲禾隻有米白繡梅墜珠鞋面,有點點水澤。
随着向上的腳步,激蕩而起的水聲,刺激歲禾耳膜。她不安地擰緊眉頭,瘋狂眨動被黑暗覆蓋的雙眼。恨不得抽眼睛一巴掌,無力感深深攫住了她。
聽不到哼哧哼哧的野豬叫,歲禾作勢要從拂淵懷裡下來。
“一個無法确保己身安全的人,在危險的境遇中,最明智的做法是,心安理得接受旁人對她的好。不要傻乎乎的鹹吃蘿蔔淡操心,更不要亂動。”
話語的最後帶了警告意味。
拂淵掂掂懷中人,将她舉的更高些。腳下台階變得隻有半臂寬,一個手掌那麼窄。
每上一級台階,海水的阻力增大一級,海水高度增高幾分。如紅紗般的血煙,從拂淵腰間滲出,飄遠,消散于浩瀚黑海。
後方危險已經遠遠甩開,拂淵想停下來。可雙腿卻不停使喚,腳下的台階似乎,有某種魔力,控制他的雙腿不斷往前。
他僵在原地,沒在海水中的筆直雙腿,顫抖的厲害。
突然,台階面長出的無數雙,嬰兒般似的小手。緊緊扒扯住拂淵的腳腕。一起發力,将他往前面拽。
它們力氣很大,拂淵踉跄往前幾步,海水瞬間沒過胸膛。
早早察覺不對經的歲禾,趁拂淵不注意,像魚兒似的一闆一挺。從他堅實的臂膀中掙脫,腳下踏空時。
台階面長出的一雙雙小手,争先恐收地伸長,舉托住歲禾的腳底。将人穩穩當當,移送到台階面。
拂淵還在被小手,牽引着腳腕往前走。
歲禾無法得知,絆住拂淵的是何物。隻得憋氣,蹲身,像魚繞連嬉戲的錦鯉朋友般,呲溜一下,扶着拂淵修長筆直的雙腿,潛入水中。
在他腳邊摸索,瑩白之間從,一雙雙肉乎乎,圓滾滾的小手上撫過。
歲禾汗毛倒豎,立刻揚起拳頭。
一拳頭,一拳頭砸向那些,肉圓,肉圓的小手。有些手,是血紅色,看起來,就像剛出生的嬰兒的手般軟爛,醜陋。
拳頭落下,能将其砸成肉餅,爛泥。它們不會流血,變爛後不過眨眼,便會恢複原樣,繼續糾纏拂淵。
十分詭異駭人,令人作嘔。
一些稍大些的小手們,似是開了靈智,知道躲開歲禾,邦邦硬的拳頭。好幾次,落在隐隐泛白光的台階面。
歲某人無法用仙術壓制痛覺,疼的她呲牙又咧嘴。
“原來你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