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懸在星河燦爛的夜空。
連片的金黃稻田,如波濤綢緞,一望無際。
除開歲禾與白秋水兩人,變成小孩子的其他人,被周身變大的錦衣蒙頭罩面。橫七豎八地摔在窄窄的田坎,昏死了過去。
驚走了夜間找食的瘦雀兒。
歲禾扯扯跟随身體,變換了尺寸的黑衣。晃晃肉乎乎的小手,輕輕“咦”了聲。
好奇的擡眼與穿着粗布麻衣,止不住顫抖的白秋水,隔着田坎間的一堆人,遙遙相望。
幾乎瞬間确定此次幻境與,白秋水隐瞞的過去有關。
大頭怪曾說地母神饒恕白秋水,歲禾百思不得其解。可今日變小後,忽然念頭通達,大頭怪,嬰手,白秋水有一個共同點:
她們在孩提時期,都未曾遇到良人。
“閻主。”
七八歲禾的白秋水,瘦弱矮小如三四歲。她渾身緊繃,眼底有驚懼,卻強裝鎮定,欠身行禮。
“觀如今之景,我依稀記起來一些小時候的事情。明白神尊乃我灰暗人生之救贖。我會一直對他好。盡管這可能會使閻主難過,會被閻主認為有違道德。”
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歲禾。心知與面前人講不清道理,直接裝聾。蹲身準備去拍醒,莫名奇妙昏過去的拂淵。
卻忘記現在的她是個小孩,很矮。
蹲的太過用力,一屁股摔在硬邦邦的田坎間。痛呼一聲,發洩地怒踩腳下,滿是青草香的泥土。順道在拂淵變小的臉上,留下幾個髒手印。
見人不醒,環視四周。
月輝星光下,生機勃勃金黃稻田海,内裡卻是怨氣四溢。
“這便是困住你的夢魇?”
等着歲禾發怒的白秋水有瞬愕然,沒想到歲禾一語道破,自是不敢再有隐瞞。
“閻主聰慧。”
白秋水垂在身側的手顫抖不停,支撐幻境的怨氣突然暴躁,分出一股湧進白秋水的身體。
再次開口說話時,嗓音已變得不男不女。
“你是不是認為她先前之言,十分無恥流氓?”
“虧你也曉得。”歲禾聳肩攤手。
“呵!地母神說你真該死!若你經曆一遍她之苦難,肯定會自覺讓出拂淵。否則……”
表情木然的白秋水,詭異一笑,轉移話題。
“那你是不是也認為我們也該死……不!總有人喜歡高高在上的說要拯救我們。可那些人從未了解過我們,我們從未做過錯事,一直在飽受欺淩。
如今這般也隻是在報仇,這有何錯?!到現在為止,我們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殺過一人嗎?……哈哈哈……閻主啊,你認為我們該死嗎?”
在刺耳的笑聲中,怨氣離開白秋水身體,融于四合。
該死嗎?
歲禾在颠三倒四話裡,久久不能回神。怔怔感受着身體裡的靈魂。抽飄出來,鑽進白秋水身體。
而白秋水的靈魂,則鑽進了歲禾的身體。
與此同時,地上昏睡的幾人陡然轉醒。他們扯扯身上,大了許多的衣服。捏訣讓其變小合身後,面面相觑,半晌無語。
金黃稻田海裡,傳來一聲軟軟低問。
“姐姐,你在偷懶嗎?”
白春月背着竹簍,從稻田海裡竄到白秋水面前。她滿眼詭計,沒注意到身後的一大群人。
六歲的白春月,白胖粉嫩,身高體量比白秋水大了一圈。衣衫是幹淨光滑的明霞錦,發髻間雖然沒有金钗銀環,但也是滿墜鮮花。
“我是白秋水?”
白秋水身體裡歲禾的靈魂,似确認,似詢問。很快适應了新身份。興緻盎然地看向對面,被拂淵,風帆圍着噓寒問暖的“歲禾”。
她眨眨黑亮眼睛,牽住拂淵的手,眼底閃過挑釁。
低語道:“這是秋水仙子的夢魇,我們無能為力。走一步,看一步吧。”
傻樂呵的風帆拉着,縮小版祈蒼搶先應和。
衣衫糾纏在一起的忍冬,敖遊頗覺尴尬,兀自點頭。
拂淵陰沉地望着“歲禾”眼中的崇拜,谄媚,不着痕迹地抽回手。
饒有深意的看向觀測環境的明羨之。
他倒要看看歲禾口中頂頂好的人,能不能看出端倪。
“呵!”
用我的身體,占有我的人。
在白秋水身體裡的歲禾的靈魂,快要笑出聲來,覺得有意思極了。
她要切身實地經曆一遍苦難,親自找到該不該殺的答案,自然不會拆穿。
另外,她也好奇拂淵能不能發現,她換了軀殼。
心中激動又忐忑。
“姐姐,你果然有些癡傻。是聽不懂我說的話,還是覺得我成為廢物,不屑與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