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沒有人聽她言語。哀嚎聲消散在暖風裡,被陣陣稻浪送遠。
待歲禾再次開口,已回到原本的軀體内。
“你們……”歲禾眼神在拂淵,明羨之,風帆三人身上來回遊動移,“你們……”
三人同時闆起小臉不說話,歲禾哪兒見過這個場面,多少有些怵得慌。
放軟了語氣,“你們何時發現的?”
何時發現的?
早在幾天前回草屋途中,拂淵疏遠歲禾那刻,衆人便發現事有端倪。
“你喜歡被人冤枉毒打?”
拂淵挑開話題,就着一口正太音,教育歲禾,“你可知道,魂靈離體的風險?”
魂靈離體,極易被飄蕩于,世間各處的精靈鬼怪奪舍,再無歸期。
歲禾知道,但她毫不心虛。她對自己的實力,十分自信,可又不能說出來。
求救般看向,似小小教書先生似的明羨之。他道:“小師妹這次的行為,卻是不太妥帖。”
被婉拒後的歲禾,幽幽瞄向裝模作樣摸下巴的風帆。他藏到明羨之身後。
“我覺得師兄說的很對。”
歲禾煩躁撓頭。
正要開口說話,拂淵扔給她一個,拳頭大的米袋。
“你不是喜歡用吃苦的方式,明心悟道?那你就好好學學白秋水。今日不用稻谷将米袋填滿,就别回來!”
話落,小小拂淵憤憤離開。
明羨之,風帆兩個小不點亦然。
“今日不用稻谷将米袋填滿,就别回來~”
歲禾像水蛇一樣扭着身體,陰陽怪氣地模仿拂淵。
“都在生什麼氣?莫名其妙。我還不是想體會衆生苦,更好的拯救……”
話頭到此,猛然頓住。往日許下的豪言壯志,浮上心頭。
歲禾沉默了。
恢複正常後,瞬間被夢魇操控的白秋水,鑽進稻田。勤勤懇懇撿稻谷,時不時瞥一眼田坎上,蔫了吧唧的歲禾。
她看得出歲禾,還有方才那些人,都是非富即貴。惹不起,便不敢多言,多管。
在田間勞作的其他人,亦是此想法。
天人交戰一番的歲禾,則真的如白秋水一般,蹲在田裡,一粒一粒的撿起了稻谷。
割人的稻葉,在歲禾面頰留下幾道紅痕。
田裡悶人的熱氣似要将人蒸熟。
從前歲禾覺得她是最倒黴的人。可現在看來,她對世間苦難,了解還是太少。
她不知道如此多的不公,該怪誰。所幸将罪名加到雷神頭上。
世間嚴苛的等級制度,的的确确是由七神上位開始的。
雷神是七神中最為偏激的。
怪雷神準沒錯!
這一想,歲禾幹勁十足。
烈日陽陽下,悶熱割人的稻田裡,歲禾的幹勁持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已枯萎。她将米袋裡撿的幾十顆稻谷,倒回田裡。
捶捶發麻的雙腿,跑到河邊,假寐去了。
*
日頭正當空時,白秋水回家一趟,給白春月做好了午飯。然後又回田裡,撿稻谷。
夕陽西下時,繼續回家,做好晚飯後,再回田裡。
皎潔圓月下,溪水叮咚響。
飛濺的水滴,打在歲禾酣睡容顔。她打一哆嗦,遠遠看着還在任勞任怨的白秋水,不知在想些什麼。
突然,白清風從遠處奔來,強硬扯拽住白秋水衣領。幾乎将人從地面提起來,惡恨恨道:
“你是手斷了,還是死掉了?!為何不給月月做飯?你明知她身體不好,還故意餓她一天。你到底為何會變的如此惡毒?”
“哥哥,你誤會…誤會我了……”
白秋水被白清風怒罵着,帶回了茅草屋。
歲禾提着空米袋,随人腳跟。
那些蒼白無力的辯駁,似尖刀。刺傷白秋水,也刺向了歲禾。
*
“哥哥,姐姐,你們回來啦!”
白春月提着燈籠,站在朽木門口前的墊門石上,佝偻着身子,“咳咳咳……”
“月月,夜間寒涼,怎的不進屋等?”
白清風疾步上前,擁住白春月的肩膀,拉人進屋。狠心将白秋水鎖在門外,美其名曰此乃懲罰。
屋内飯桌上有白清風,從集市買來的金黃的烤雞,噴香的魚湯,精緻的蓮花糕。
“哥哥,屋中有些悶,把窗戶打開嘛。”
白清風連聲應好。
兄妹的嬉鬧聲,飯菜的鮮香之氣,從窗戶飄出鑽進白秋水鼻腔。她咽了咽口水,蹲坐在牆角,按住咕咕叫的肚子。
“哥哥,姐姐也不是故意的,隻是有些貪玩罷了。”
白春月将碗中,快要溢出來的白米飯,分出來一些施施然端給白秋水。
動作很慢,似乎在等人阻止。
但什麼也沒等到。
打開房門,不等白秋水接穩瓷碗。白春月手一松,大叫一聲。委委屈屈哭喊,“姐姐……”
“你又在發什麼瘋?!”
應聲趕來的白清風,看着泥地上熱氣騰騰踩的白米飯。拍開白秋水去撿的手,一腳踩髒。
絲毫沒有理會白秋水的解釋,轉身扶着白春月轉身進屋。
就在屋門關上的一瞬間,白秋水瞥見蓮花糕,黯然神傷。
那是她曾經最喜歡吃的,哥哥以前也經常買給她,可現在卻成了妄想。
*
草屋隔壁的小院落,燈火通明。
幾個小腦袋趴在側屋窗戶,看着落寞孤寂的白秋水,連連歎氣。
“你們說,我們看這些有什麼用?徒增憂傷煩惱?白清風真是虛僞,因為二妹妹有能力助他修煉,便故意眼盲心瞎。我真沒見過白春月這麼壞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