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内的地勢蠻高,看不出水位正在悄無聲息的瘋長。
來财一路奔襲,歲禾目光觸及到衆人拼殺身影大喊,“最好留個活口!”
拂淵最先側目,見到黑臉長毛狗馱着歲禾,破風踏浪而來兩眼一黑。不在留手挽劍斬下手邊殼形刺的頭顱,飛身而去打橫抱起歲禾。
“我還真是低估你了。”
語氣冷硬,顯然不高興。
“兄妹連心,沒辦法。”回應完,其餘人接二連三側目,望向歲禾。
就在這眨眼的空當,剩下的殼形刺全數自戕成功。他們倒下時,纏遍全身當衣服穿的黑布帶,慢慢消融。
發黃濃水自身體各部位溢出,融于地面淺河般流淌的厚水中,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大雨一直下,沒人注意到此等微末聲。
“快緝魂!”歲禾捏訣的同時提醒黑白無常,畢竟三個人的力量總比一個大。
可惜的是夔營刺客,生前簽過契約,死後魂飛魄散。為的就是避免被歲禾這種人抓住。
勞苦功高的敖遊變回人形,挖苦歲禾,“你一出現準沒好事。”他用腳撥開擋路的殼形刺,擠到後門房檐下。
他兩隻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沒有注意到剛才他用腳接觸的地方,陷進去一大塊。有大股黃綠色濃水,夾雜幾隻紅眼肉芽蟲漏出。
卻注意到歲禾幹淨爽透的衣衫,擰幹衣襟水漬的手一頓,改為提起衣擺像四面八方甩水。
“看在你為救人出了份力,我不和你計較。”
歲禾抹掉濺到臉上的水漬。早有察覺等着人往懷裡躲的拂淵,沒想到歲禾如鯉魚打挺,從他懷中掙紮下地。
拍拍哈哈喘氣的來财,“好狗狗,幫我去後廚告訴廚娘,要些姜湯。”她将傳音符貼在來财頭頂,來财當即掉頭狂奔。
“哥哥可有受傷?”
歲禾雖然很是好奇殼形刺,卻分得清輕重緩急。堅定邁步走向固執站在原地,等待她去接迎關心的無虞。
誰知,剛剛邁出第一步,筆直修長的右腿就晃悠打顫,直到它變成一個前弓步。
“哈哈哈哈……”敖遊和風帆爆笑出聲,很不體面。
拂淵抱臂,冷眼旁觀。
祈蒼忍冬兩個面目凝重的冰塊,淡掃一眼,唇角漏出一顆芝麻粒弧度的微笑。
旋而重新将目光放回到殼形刺,順道重新禦術法罩起隔雨結界。方才打鬥有些費力,分不出心神維持結界,身上沒有一出幹爽的地方。
“閻主可能猜到殼形刺是誰指派?”祈蒼其實在問,此事是否為仙界指派?
雨中紮弓步的歲禾不敢确定,也怕再次重創祈蒼的心。囫囵解釋,“我得罪的人還挺多,要不然我雇祈蒼兄當我哥哥的保镖,如何?”
她像個剛學走路的嬰孩,慢慢繃直右腿,向前邁動左腿,下場是她又紮了一個弓步。惹得敖遊笑得直不起腰。
風帆邊捶牆邊問,“小師妹你的腿……”
“誤食軟筋散罷了……”在雨中練習弓步的歲禾,無奈扶額看向倔強等待她的無虞,“我不是故意遲來,哥哥再等等我。”
屋檐下抱臂觀望的拂淵,快要被氣個半死。他早在歲禾邁出第二步時就想幫忙,可歲禾背後長了眼睛,用千絲藤将他鎖在原地動彈不得。
歲禾知曉,無虞孤單的時間太久。隻有她不顧一切走向無虞,才能稍稍撫平他慌亂不安的心。
“如若無虞兄長需要,在下定當萬死不辭。”回過味來的祈蒼一本正經,可語氣難掩失望。
于是乎歲禾靈機一動,“不如祈蒼兄,将這屍體扔到雷蒙軍營,詐他一詐?”
此話出,忍冬欲言又止。深深鎖眉,像是在努力回憶着某事。
“此法妙哉!”早想打雷蒙一頓出氣的風帆,不等祈蒼答應。胳膊一掄搭在祈蒼肩膀,“走!”
祈蒼不動,顯然在顧慮什麼。風帆拍拍他的脊背,“死前他們對你下過死手,死後我們稍稍利用一下他們,不算過分。”
“做人太過道德就是自尋死路,師兄教過我的!”
他們交談間,歲禾已經來到無虞身邊,“廚娘有準備姜湯,哥哥回客棧喝一碗,驅驅寒?”
無虞靜靜地凝望站姿東倒西歪的十八,“無虞同拂淵,同十八的師兄師姐,哪個更重要?”
呃……
左右為難的歲禾,快眨眼睫,就要裝暈。十幾步之外的拂淵卻急速前來,掐住她的胳膊笑着咬牙切齒,“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天上下不完的雨是歲禾的淚。
哥哥生氣會打人,拂淵生氣沒後果。
思及此,當即做出選擇,“當然是無虞最重要!”她故作輕松道:“無虞是十八最親的人!”
話落,無虞面上的陰沉表情,轉移到拂淵臉上。歲禾側眼去看,拂淵直接甩袖走人!
這都叫什麼事。
歲禾深深吸氣,預備深深歎出。可轉眼就收到無虞警告般的眼神,幹笑幾聲,“夜間雨涼風大,我先扶哥哥回屋休息。”
她正要将無虞當成拐杖,扶人進屋卻聽忍冬猛地大喝,“等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