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粉綠光輝閃過,毒氣被盡數吸進花瓣。
淺粉淡綠色的花瓣,逐漸衰敗成枯葉之色。化為飛灰後被雨水裹挾,落進地面積水。
霎時,夜清氣朗。
白蓮池中陣陣荷香,帶雨攜風而來,令人靈台清明不少。
歲禾身形趔趄一下,咬疼舌尖,眼前昏黑散開。上百隻人面毒蛛,控制的飛天毒針,随蛛絲于虛空來回滑動。
這些毒蟲都出自殼形刺的身體,盡管事實擺在眼前,歲禾還是不太敢相信。
近些天,血氣耗費太多,身體損傷太大,她召喚不出無格。
也催動不了千絲藤生長,制住毒蛛。欲閃身躲過從四面八方襲來的毒針,可一邁步眩暈襲來。
眼看毒針迎面而來,大地震顫。毒針錯軌,歲禾身形趔趄,堪堪躲過一劫。
見此,因歲禾剝蓮瓣奪門而出的拂淵等人,稍稍放心。旋又想起,睡蓮剝瓣之苦不亞于凡人剜心之舉,生氣又心疼!他們誰都以為歲禾會慢慢煉化毒氣,不曾想她拿自己身體,這麼不當回事。
扭正身體的歲禾,用餘光看清身後有如蛇蠕動,足有七八米粗,十幾米高的紅眼肉芽蟲。
它們似是不喜雨水,不停地上下摔動身體,間接弄斷蛛網。尾部長滿黃色尖刺的利牙,撕扯旁的沒有它大的肉芽小蟲。
而圓筒似的腦袋,左右擺動。時不時上下開裂,大嘴張開呈圓形。長滿黃色尖刺的利牙,繞嘴一圈。
如芝麻粒似的眼睛,在嘴巴上的層層褶皺的皮膚裡藏着,一眨不眨地盯住近旁的歲禾。
雨絲沖刷下,淡黃粘液自遍布白色褶皺皮膚的膿坑中流出,下滑融進滿地雨水。擡起腳來,還可見鞋底與地面拉出的銀絲。
“好醜的妖怪!”
意識模糊不清的歲禾,完完全全瞧清肉芽蟲時,腦中叮地一聲。五官皺成一團,腿不軟了,血氣瞬間足了。
不知為何,她對醜陋的東西,有一種天然的畏懼之感。
肉芽蟲似乎明白歲禾之言,擰扭身軀快速向她奔去。
“不!不!不!”
歲禾後退數步,無格察覺主人危險,應聲而出。欲斬向肉芽蟲時,被它嫌肉芽蟲惡心的主人喊住,“無格,回來!”
一人一劍同時奔向拂淵等人身後。
“它醜陋的怪異,我不太行。”
“放心吧,小師妹。你摘掉瓣身虛體乏,剩下的就交給我們!”風帆以符咒做劍,襲向扭成麻花的紅眼肉芽蟲。
祈蒼點水成冰。
因着是雨夜,毒針毒蜘難免沾水。全數被困冰塊,任人絞殺碾碎。
敖遊和忍冬飛檐走壁,劍光閃爍下,骨扇回轉間,肉芽蟲斷成兩截。
在水地掙紮一番,膿水從它們坑坑窪窪的皮膚噴射而出,如利箭襲向忍冬和敖遊。
屋檐下,鬼鬼祟祟往看戲的拂淵身後躲的歲禾,時不時扔過去一簇掌心火,蒸發掉醜妖的口水攻擊,燒得它唧唧亂叫。斷掉的身體一拱一拱地突襲向歲禾,卻又被忍冬一劍斬斷。
“好!”歲禾高興大喊,“我們同時祭出掌心火,燒它們比殺他們容易。”
戰鬥的幾人依言而行,果不其然被大火焚燒的肉芽蟲再無反抗之力。
歲禾本欲幫忙,奈何有點支撐不住身體。想去扶拂淵,卻被拂淵陰陽怪氣,“找你最親的人去!”
嘴上放狠話,身體卻沒躲。
歲禾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全身的重量都往上壓,“你今日袖手旁觀,不會是在生氣吧?”
“……”拂淵簡直要被氣笑,這還用問嗎?
這還用問嗎?!
“哥哥當然是我最親的人。”歲禾狡黠一笑,“但你……”她捏住身側人下巴與之對視,“……是我可以用嘴親的人,簡稱下來也是我‘嘴’親的人!”
“是不是呀?”歲禾輕晃拂淵胳膊,“對不對嘛?”
幽幽夜色裡,她黑白分明的雙眸燦若繁星。
如果忽略掉她發白的嘴唇,拂淵還真就原諒了。
“油嘴滑舌的腔調同誰學的?”
“我自己想的!”
拂淵将頗有些驕傲的歲禾攬進懷裡,欲打橫抱起。歲禾視線從可以拉絲的地面收回,“你背我。”
拂淵照做,哪兒能不知道她視線的意思。魔火自掌心飛出,直往地面而去,蒸發掉可能有毒的膿水,再騰空而起,燒毀毒蛛和毒針。
他背上的歲禾耷拉腦袋,眼皮虛虛地睜着。見白色裙擺被紫黑火光映亮,美美哼笑,“……诶…好累……我沒力氣了……”
就在她安心閉眼時,心口的五瓣黑梅,悄無聲息少了一片花瓣。白秋水撐傘自扁舟下來,聘聘婷婷走向還在焚燒肉芽蟲的祈蒼。
罪神山對法術的壓制還在,所以祈蒼,忍冬等人的焚燒比較耗時。
“我方才在這附近,虧得幾位才沒被毒物襲擊。肉芽蟲本身含有劇毒,焚燒它産生的厭煙霧,恐怕對身體不好。”
白秋水拿出瓷瓶長木盒一一分發,“木盒是我煉制的驅毒荷香,幾位晚間休息,可以點燃一支。”
話落,不等祈蒼他們答謝,微微躬身走向拂淵。
歲禾沉睡前,貓兒似的哼叫,用腦袋撞向拂淵臉側。那力道輕的,與挨蹭無異。
拂淵偏頭,在她發頂落下一吻,轉身回房。
白秋水不死心,竟尋到二樓房間去。
剛剛安置好歲禾的拂淵,滅掉房中燭火。白秋水将木盒放在門外離開後,拂淵倚在窗邊,一邊割腕将血集到碗中,一邊替歲禾看到祈蒼他們安全完工,才端起一大碗血,慢慢渡給歲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