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淵抓住風帆後衣領,将人提起推到一旁。把心中醋氣彙聚于掌,猛地拍向江面。魔氣竄進江水中,攪動水波推着老船,安全飛速地停靠在歲禾面前,農家菜的質樸,醇厚香味撲面而來。
稍稍有些嗆人。
船上的人沒有立刻反應過來,抓住船舷呆呆站着。
“拂淵最好啦!”歲禾咽咽口水,慢慢起身在身側人耳邊誇贊。
“臨了臨了體驗了把禦劍飛行當大俠的感覺,哈哈哈……”反應過來的餘老伯拄着拐杖,敲敲船幫,“來個年輕小夥幫忙把方桌搬到廊上。”
話未說完,祈蒼已經上手。
老船上有位氣度不凡的婦人,可惜面容被大火燒毀,基礎五官都分辨不清。她怕吓到人,連忙裹好頭巾,隻在嘴唇出留條細細窄窄的縫隙。
“我來幫你。”聲音像被砂紙磨過。
祈蒼想拒絕,可婦人已經上手,隻得作罷。
“她名喚姒娘,被想娶小妾但要名聲的夫家,灌醉丢進失火柴房。姒娘命大沒死,可容貌嗓子都毀于一旦。今日帶來的這些飯菜,都是姒娘挨家挨戶去教百姓做的。”
“當然了,此番帶姒娘來,不是為邀功。”餘老伯展望蒹葭園,語調感慨:
“這裡未被城中文人雅士改造前,是片光秃秃的墓園,埋骨許多人。姒娘未出嫁前,随父在這裡當守墓人,誰的墳地記得都清楚,或許她能對你們有所幫助。”
他不顧歲禾他們訝異感激的眼神,顫顫巍巍下船,幫忙将方桌上的菜肴擺放整齊。
“村裡的百姓窮,隻能一家做一盤菜,才能湊夠席面。各位小友可千萬不要嫌棄。”
席面有雞有魚,有綠菜,更有甜品。雖然賣相不太好,可香味撲鼻,絕對好吃!
“不嫌棄,不嫌棄!”歲禾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黑白無常和風帆亦然。
“小拂你着急吃飯也慢些個嘛。”水姑手提兩個裝碗筷的大竹籃,跳下老船,“那速度快的吓死個人喽!”
拂淵笑望向歲禾,似在邀功,似要讓她解圍。
“搬凳子!”歲禾拍他胳膊,蹦跶上船一手一個獨木凳往船下運。拂淵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學她。
幾人來來回回幾趟,一切都擺放就位。不幸地發現獨木凳隻夠坐下八個人,現場卻有十二個人。
餘老伯尴尬到老臉绯紅。
他們這些沒權沒勢的百姓太窮,窮到連八個凳子都是挨家挨戶借來的。可惜還是不夠。
早早就坐啃上地辣雞塊的歲禾,不知想到什麼,嘴裡香辣的食物瞬間不香。端着粗糙的石頭碗起身,“我喜歡站着吃。”
祈蒼跟着動作,卻被姒娘一把按住胳膊,“坐,吃!”
禮數比天大的祈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半弓着腰試圖勸說姒娘。這時哐哐往石碗裡夾菜的拂淵,按在祈蒼肩膀将人按到獨木凳。
黑白無常和忍冬本想發言,水姑卻先一步端碗離開,“我年齡小,理應站着。”她湊到坐在闌幹,挑出地辣雞塊上辣子皮的歲禾旁邊。
“立到别處去。”拂淵揮手将呲牙咧嘴的水姑趕走。
這下隻需一人站着吃飯,于是衆人像是達成默契。一緻将目光投放在,拉開凳子就坐的敖遊身上。
他恍若未覺,大剌剌坐下,搖扇指責無虞,“身為兄長,就該包容小輩。”
“身為小輩,就該尊老。”歲禾拉無虞端端坐下,将拂淵夾進她碗中,彼岸花造型的拔絲糖,轉送到無虞碗中。
“哥哥自己吃自己。”
她嬉笑着将敖遊從獨木凳上拔起來,端着烤魚過來的風帆正好入座。敖遊揚起拳頭,吓唬歲禾,“我不是不打女人。”
“忍冬他有家暴傾向,必須悔婚!”歲禾偏頭朝讓她坐下的忍冬告狀,而後将忍冬按在獨木凳
“他們兩個竟然……”風帆戲瘾發作,目光在當事人身上流轉,“看面相不大合嘛……”
敖遊嗤笑,“吃飯吧吃飯吧!你們倆!”他幹瞪歲禾與風帆,“吃飯都堵不上你們的嘴!”
“哈哈哈……”餘老伯蒼老笑聲打破,看似火藥味很重的僵局,“幾位關系真好,這些瑣事日後肯定會成為你們最珍貴的記憶,小友們要懂得珍惜眼前人啊!”
他渾黃的眼眸中流露出欣賞懷念之色,招呼就坐的人趁熱品嘗,百姓飽含謝意的席面。側眸瞄看好幾眼不動筷的無虞,夾起一隻最為肥美的醉蟹,送與無虞碗中。
順嘴問道:“小兄弟的頭發怎的和老朽一般白?若有需要,我認識位老醫仙。”
無虞好奇戳弄醉蟹殼,心道凡人真惡心,什麼都吃得下。
殊不知醉蟹是老伯,割稻谷時撿到的寶藏。本想去城中賣幾文錢換些白面,可最終還是将它拿出招待這群認識半天的小友。